“是人!”二人驚道。
五官俱在,可不就是一個人嗎?而且長相還有點秀氣,只不過眼窩比普通人更深,額頭更寬,鼻梁更高。
獠人靠近火堆坐下來,靜靜取暖,時不時看向二人。
裴里二人不知如何是好,跟他語言不通,也問不出什么;想要再跟他套套近乎,身邊也沒有什么食物了;靠近他一點,卻又會把他嚇跑了。
裴沂風想了一圈,無法,便唱起歌來。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
唱到不知幾時,三人紛紛睡去。
第二日醒來,那獠人已經不見了。
二人便繼續向南,沿山谷而下。
山霧朦朧,二人心頭卻因結識了一個獠人而感到明朗,聊起天來也輕松許多。
“梁月,你問什么習武?”裴沂風忽然問道。
“這個……我也說不清,就是喜歡……”梁月摸摸腦門兒。換個男人多半會說,是為了成為天下第一。
裴沂風對他的回答略感意外,“發乎天然嗎?”
“可以——這樣說吧。”
“這可真是罕見……”
有人習武是為了強身健體,有人習武是為了保護自己,還有人習武是為了成為高手,可是發乎天然而習武的該怎么解釋呢?
難道就像有人喜歡錢財,有人喜歡美人,而梁月喜歡武術?
可是如果世上沒有武術這個東西,那他該怎么辦呢?
喜歡一樣東西總該有個原因的吧?
裴沂風過去都是這樣認為的,喜歡一樣東西是要有原因,有原因才會有更大的動力,比如她想習武,就是為了保護爹和自己,就是為了成為像裴大俠那樣的江湖義士;現在想成為武林高手,同樣是有原因的,為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為了報答梁月,為了配得上……。
可是現在聽梁月說,自己喜歡習武卻沒有具體的原因,這不禁迷糊了裴沂風之前的認識。
沒有原因,卻練就了一身上乘功夫,這發乎天然的喜歡也太厲害了吧?
“那你有什么做的事情呢?我是說在云門那件事還有這件事,沒有發生之前。聽解老爺子說,你們當時要去往廬山拜見一位大師?”
“哦,是慧遠大師。實不相瞞,我小時候長在五龍寺。”
裴沂風大驚,五龍寺!就是那個佛門結界!當年動搖江湖的歸元舍利之爭發生的地方。
“涼城的五龍寺?”
“是。慧遠大師是祖師的徒弟。當年師公經常聆聽祖師講法,和五龍寺中僧眾往來密切。后來……發生了一場變故……”梁月勉強維持神色平靜。
“關于舍利子的?”裴沂風看得出梁月眼神中的凄楚,輕聲問道,以告訴梁月,她聽說了這件事,她希望他能釋懷。
“嗯。”梁月點了一下頭,手中攥著斗笠,他情思離亂或者即將出手的時候都會這樣攥著斗笠。
“師公救出了我,帶我到北般寺。”
裴沂風現在方得知,梁月是幸存于十八年前五龍寺那場惡斗。
不禁心緒翻涌。
看得出來,他的心里藏著很多的事,對當年的事情好像記憶猶新,或許這才是他沉默寡言、總是獨處的原因。
梁月繼續道,“師公佛心篤誠,九年前和幾位師叔一起前往天竺求取真經。天竺之遙、路途之艱,不可想象,所以我一直想去尋找師公,無奈寺中師叔總是不允。如今既然修得幾層功夫,已經能夠獨自在外,師叔們也不便再約束。師父教導過,修煉到上乘功夫的標志就是一體真氣,隨心而往。在尋找師公的事情上應該也是這樣吧。所以我才下定決心要去往天竺,拜見慧遠大師便是為了求教天竺那邊的詳情,好盡快見得師公。”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