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多余面色有些古怪,細細地看了韶荒年和韶青雪一眼,卻并未再次多言,而僅僅只是點了點頭,隨即其身周便有著黑色鬼氣緩緩縈繞而起,將其身形徹底遮掩在了其中。
……
風雨瓢潑。
簡陋的村路之上滿是泥濘,在暴雨的肆虐下早已是滿目瘡痍,根本看不出一丁點道路的樣子,狂風呼嘯,兩個年輕的身影在泥水之中深一腳淺一腳,蹣跚前行。
“阿夢,今日這風雨來的實在是蹊蹺的緊,更是來的如此之急,如今我二人處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鬼地方,寸步難行,到底該如何是好?”
牛柱子一只手舉著一塊磨盤大的破布擋在頭上,在傾斜而下的密集雨水之中幾乎已經睜不開眼睛,懷里緊緊揣著一個布包,神色有些驚惶。
天色變的太快,二人堪堪出了牛家村一個余時辰,還未曾來得及至牛鼎鎮上,便在這破舊的村路之上遭遇了這罕見的暴風雨。
抬起頭看了看頭頂黑壓壓的烏云,見其之廣足足綿延數十里之遙,牛阿夢亦是皺起了眉頭,伸出手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聲道“柱子哥,這雨實在是太大,更是沒有任何停止的趨勢,再這樣下去根本就不是個辦法,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入夜,我們還是趕緊加快速度,趕到牛鼎鎮才是!”
牛柱子勉強聽清了牛阿夢的話,心底暗暗估摸了一下此地距離牛鼎鎮的距離,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剛要張開嘴說些什么,腳下卻突然猛地打了一滑,整個人一腳踩空,狠狠跌進了一個不知深淺的泥坑之中。
“柱子哥!”
牛阿夢面色大變,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卻只見到牛柱子的大半個身子都浸在了泥沼之中,更是以一種極其可怖的速度在繼續下沉,顯然,再過數息時間之后,牛柱子便會徹底淹沒在這泥坑之中,再無任何生還之理。
將牛大傻給他親手打理好的行囊夾在懷里,牛阿夢伸出雙臂,根本顧不得去遮擋撲面而來的傾盆大雨,一把抓住了牛柱子胡亂揮舞的雙手,一邊朝上用力拉扯,一邊急聲道“柱子哥!你越掙扎陷的越快!千萬別動,等我拉你上來!”
在這古怪暴雨的瘋狂侵襲之下,那些陽靈稻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成片成片的腐爛,在雨水和泥土的混合之下,這方圓數十里之內的地界竟然已經有了一個龐大沼澤的雛形在緩緩出現。
牛柱子可以極為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體的寸寸下陷,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牛阿夢焦急的面孔,遮蔽天際的烏黑雨云,肆虐的暴雨,這些仿佛都化成了一幕幕靜止的畫面。
忽地,有絲絲縷縷的宿命之力憑空而現,隱隱侵襲而來,漫入了牛柱子的腦海。
不知名的枷鎖破碎開來。
無數殘破的光影畫面流轉而過。
新娘。
趙洛女。
自殺。
復活。
玩弄。
慘死。
還有堂上端著酒杯自斟自飲,神色戲謔的牛大傻。
牛柱子頭腦一片清明,在這一剎那間恢復了所有遺失的記憶,可其整個身子都已經浸入了泥沼之中,僅僅只剩了一個頭顱和被牛阿夢死死拉著的雙手。
看著這個神情焦急,竭盡全力的發小玩伴,牛柱子的心底早已是一片寒冷顫栗,用盡剩余的所有力氣甩開了牛阿夢的雙手,大吼道“一切都是假的!小心你……”
最后的那個“爹”字,還未曾來的及說出,牛柱子便不由自主地吞咽下了一大口臟污的泥水,雙臂下意識地急速掙扎了數下,下一刻就連頭顱都直接沒入了這片泥沼之中,幾個沉悶的氣泡咕嚕咕嚕地冒了上來,數息之后,泥水之中便已經徹底沒有了任何聲息。
牛阿夢愣在了原地,在飄搖的風雨之中惶然失措,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道“柱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