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平城開拔,他們都悶頭吃著飯,沒人理會那大堤上的石磚又掉了幾個。
“左里長,別愁眉苦臉的,你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這幾千人的士氣。”梁奇端著飯碗,走到左三思身邊,對他挑起一塊排骨,“吃一口,開心點。”
左三思聞言,將眉頭微微展開,但還是擺擺手拒絕了梁奇。
梁奇也不見怪,把那塊排骨送進了嘴里。
“左里長,你穿這身,還挺像那么回事的。”梁奇啃著排骨,含糊不清地說。
此刻左三思穿上了一身官兵遺留下來的布面甲。他不著盔,一頭亂發用網巾綰起,那張污濁多日的臉經過清洗,露出了原本的白凈,遠遠看去像是某個來軍隊里混資歷的富家子弟。
“你就一點不擔心官軍會來襲擊么?”左三思已經知道梁奇之前的瘋癲是裝出來的了,但他仍然不理解大戰在即這人為何仍然這么神經大條。
“擔心也沒用,就這四千烏合之眾,他現在來也是打,明天我們到了牟平城下也是打。”梁奇撕下排骨上的最后一塊肉,嚼了幾下咽了下去,“你也別太擔心,我們剛打敗監工的官軍不久,眼下敗兵還沒逃到牟平城里,饒登老賊連我們造反的事情都不知道,更別提出兵襲擊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左三思上下打量梁奇一番,實在是看不明白這個激得自己造反的人。
“你要是問我的營生呢,那可就多了去了。農夫、獵戶、戲子、道士,這些我都做過,要不要我給你卜一卦啊。”梁奇抹抹嘴說。
“那你現在是做什么的?”左三思問。
“現在?”梁奇挑起嘴角,“現在主要在從事反賊這一前途無量的行業啊。”
左三思不禁一笑,正要張嘴說點什么,卻被陶碗碎裂的聲音打斷了。
那是梁奇的碗,但梁奇并沒有管那一地碎渣,他怔怔地看著前方,眼睛里滿是驚駭。
“左里長,我好像錯了。”梁奇的聲音微微顫抖。
左三思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遠方的地平線上,赫然出現了一隊殺氣騰騰的騎兵。
“起來!列陣!”左三思大聲喊。
苦工們對得起烏合之眾的名號,他們聽到聲音后茫然四顧,看到騎兵都是一臉驚恐,但沒有一個人站起來御敵。
“都站起來啊!”左三思拔刀咆哮。
終于有幾個苦工回過神站了起來,但已經遲了。戰馬踏風,騎兵瞬間就沖到了苦工眼前,明晃晃的鋼刀不由分說地朝苦工們的頭顱砍去。
骨肉分離的聲音響起,數個苦工的人頭被起齊刷刷地斬斷,在刀勢的帶動下飛到了半空之中。
騎兵奔勢不停,苦工殘存的軀體也被戰馬撞飛出去,落在不遠處的同伴身旁。動脈里涌出的血濺了同伴一身。
“左三思何在!”賀鳳一刀劈開眼前的苦工,仰天怒吼。
左三思并沒有答話,他躲在一塊巖石之后,挽弓搭箭,瞄準了賀鳳的咽喉。
“左三思!不要做縮頭烏龜,讓別人代你去死!”賀鳳見左三思沒有露面,又大喊了一聲。
嘣的一聲,左三思松開了弓弦,羽箭帶著尖嘯射向賀鳳。
“鼠輩!”賀鳳瞥見飛來的箭支。長刀一揮,竟把那箭一斷為二。
“那放冷箭的賊子就是左三思吧!”賀鳳看見了放箭的左三思,長刀指向他的心臟,怒喝一聲。
“替我抵擋一下。”左三思沒有回應,他一把抓過了自己身后那正準備逃跑的梁奇,貓著腰跑開了。
“什么就我抵擋?”梁奇看著向著自己疾馳而來的賀鳳,一臉懵。
賀鳳的刀片刻就到,梁奇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開那帶著狂風的刀。
“來追我啊,我就是左三思!”梁奇脫下上衣,對賀鳳晃了晃自己干癟的胸。
“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