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轉了一圈,劉玄站在屋中間,抬頭看著屋梁,孫傳嗣臉色一愣,跑出屋門大叫道“拿梯子來!”
他在趙家查了幾天案子,趙府下人都認識他,聽得這么說,連忙去找梯子。
搭好長梯,孫傳嗣噔噔就攀上了屋梁,看了一會,神情凝重地下來,遞給了劉玄一縷棉線。
劉玄對著陽光仔細看了看,很普通的藏青色棉布刮出的絲線。
“梁上君子?”劉玄喃喃有詞道,“不善之人未必本惡,習以性成,遂至于此。”
旁邊的李公亮卻是聽懂了他的話,接言道“古賢獨惜竊賊本性,誰人憐這被竊受害者?”
劉玄看了一眼李公亮,對孫傳嗣道“傳嗣,你去把會稽縣捕快頭找來。”
“是大人。”
一個時辰后,孫傳嗣帶著一位三十多歲的皂役匆匆地過來了。
“小的田三,見過巡使大老爺。”
“免禮。田三,你做捕快多少年了?”
“回大人,小的當差十五年了。”
“那這會稽縣地界上的竊賊宵小你都門清?”
“略知一二。”田三小心地答道。
劉玄微微一笑,不再做聲,只是踱到一邊去了。李公亮扳著臉,厲聲道“大人有要緊話問你,你只管如實答來,休得謙遜或虛言。”
田三心頭一顫,彎腰低頭,連聲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劉玄轉過身來,指了指屋梁道“田三,能上這屋梁的,會稽縣地界上有幾位?”
田三想了想,肯定地答道“回大人,據小的所知,有這個能耐的,會稽縣地面上應該有兩位。”
“哦,你且細說一番。”
“遵命大人。第一位叫燕小六,平湖鎮樹里村人。據說是莆田南少林的俗家弟子,習得一身武藝,身輕如燕,一丈高的墻,腳一點就翻過去了。”
“那現在這廝呢?”
“回大人,燕小六喜闖大戶人家,自號劫富濟貧。那一年在徐家偷了兩回,惹惱了徐老爺。”
“哪位徐老爺?”
“就是隔壁山陰縣,他家公子中了今科進士的徐府徐老爺。”
“哦,你繼續說。”
“是的大人。徐老爺請了幾位老獵戶,設了圈套。燕小六一不小心就中了,被網了個結結實實。徐老爺叫人挑了那燕小六的手筋腳筋,然后投了縣衙。廢人一般的燕小六被斷了十年勞役,這會子應該還在行省甲字監獄里蹲著。”
劉玄忍不住跟李公亮對視一眼,這徐老爺可不就是徐文禎的父親,他們嘴里的徐世叔。溫文儒雅,舉手投足盡顯詩書世家風范。
“還有一位呢?”劉玄繼續追問道。
田三低著頭,半晌沒有開口。
劉玄沒有逼迫,只是笑瞇瞇地看著田三,看得田三心頭亂跳。這位巡使老爺,可是天使欽差,不要說知縣老爺,就是知州大老爺在他面前也要陪笑見禮。又想起傳聞中這位巡使老爺不僅是今科狀元郎,還在海上殺過海賊。海賊啊,沿海百姓心目中最兇悍的匪類,據說被他像殺小雞崽一樣殺了好幾十號。想到這里,再看到劉玄那平平淡淡的微笑,田三不由心底一寒,雙腿一軟,撲通跪了下來。
“小的不敢欺瞞大人,那廝名叫胡鼠山,江湖人稱鉆山老鼠。此人身材矮小,不過四尺五寸,但是攀梁走檐,鉆窗搖門,著實厲害。”
“既然如此,為何官府不拿了他?”
田三猶豫再三,最后咬牙道“回大人,這胡鼠山實為白蓮教巽字路急行先鋒。這白蓮教在本省頗有勢力,州里縣里有不少大戶老爺都有燒香拜門,有他們的庇護,我們不敢輕易惹那胡鼠山。”
劉玄不由眼睛一亮,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但臉上依然不動聲色。
“田三,這胡鼠山你熟悉行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