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默然想了一會,朗聲吟道“桃李溪邊駐畫輪。鷓鴣聲里倒清尊。夕陽雖好近黃昏。香在衣裳妝在臂,水連芳草月連云。幾時歸去不銷魂。”
趙云蘿默默念了一遍,不由大喜,“好一曲《涴溪沙》!某生受了!借花獻佛,敬四郎一杯!”
劉玄笑著陪她連飲了三杯,趙云蘿放下酒杯,搖頭晃腦地評價道“此酒色呈琥珀色,芳香馥郁,難能可貴的是居然混雜了甜、酸、苦、辛、鮮、澀六種口味,兼備了澄、香、醇、柔、綿、爽。確實是難得的好酒。”
“這是越州會稽有名的女兒紅,凡人家生有女,就在樹下埋下此酒,待到女兒長成,出閨之日取出,遍飲親朋好友。‘呀呀正學語,倏忽要成婚。開壇酬親友,香飄十里聞。’‘桂下啟清酒,歲月兩心嘗。環佩初聞響,又是滿庭芳。’”
“正是經歷了十八年歲月,才有這人生六味。”
聽完劉玄的話,趙云蘿撫掌贊嘆道“妙!狀元郎此語妙哉!當再浮一大白。”
幾杯酒下去,趙云蘿雪白的臉上浮上朵朵紅暈,正如那“鬢亸欲迎眉際月,酒紅初上臉邊霞”,劉玄忍不住半瞇著眼睛盯著她看。正在低頭吃菜的趙云蘿似乎察覺到什么,猛地抬起頭來。劉玄飛一般地抬頭望向天空,然后指著天邊說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趙云蘿抬頭一看,只見一彎上弦月在云間時隱時現,不由噗呲一笑。
劉玄咳嗽一聲,緩緩地說道“侯爺,你不該來的?”
“我還以為天下聞名的劉四郎是個與眾不同之人,想不到跟其他人一樣的口吻。”趙云蘿聽完后淡淡地說道。
“與眾不同之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不是被排斥就是被欺凌。何必呢?”
“哈哈,果然,我沒有猜錯,劉四郎果然是劉四郎。”趙云蘿聞言后愣了一下,然后撫掌大笑,好一會才繼續說道,“這次來兩浙,受益匪淺。親眼目睹了杭州城外那一仗后,才切身體會到什么叫‘積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果真,只有鐵石心腸的人,才能在那種情況下鎮定自如,指揮有度。”
“那時我才真正明白,漢唐前周,為何君臣多剛毅凜烈,正是因為他們見多了伏尸千里,血流成河的場面。只是太平安逸了許多年后,平和守中卻成了君子的標尺,但是實際上卻養出了一群蠅營鼠窺、國賊祿蠹。”
“侯爺倒是有些憤世嫉俗。”劉玄笑著說道。
趙云蘿被劉玄這淡淡的話語愣了一下,“四郎卻不是個痛快人!”說罷憤憤然自飲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后臉色恢復了正常,低首長嘆道“其實我明白四郎的苦衷。你不同我,我再肆意妄為,再驚世震俗,大家都會當我是嬌縱任性罷了。而劉四郎你,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你,所以才這般克己復禮。”
“不說了,說著這些破事甚是煩心。”趙云蘿揮揮手道,轉言其它。
“風林火山,你這四如真言,我喜歡,無論是治軍,還是做人,都需如此,只是又有幾個能做到。劉四郎,有閑的時候也給我寫上這么四副大字,到時叫我的錦衣眾和赤衣眾,也這般操練起來。”
劉玄點頭答應道“好的。”這時的他,已經陪著趙云蘿喝下十幾杯酒了,有些微醺,搖著頭道“好生羨慕侯爺,過得如此灑脫自在。”
“灑脫自在?劉四郎說笑了,我只是耍耍小性子,玩些少年的戲作罷了,離灑脫自在還遠著呢。倒是劉四郎,不僅學問好,手段了得,這心也大得很。”
你這個好男裝不愛紅妝的家伙,到底想說什么?劉玄心里一突,但臉上的神情不變,淡淡地說道“人在世,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趙云蘿撫掌贊同道“沒錯,人生在世,總得做些事情,做些自己想做的,或是應該做的事情,這樣才算不白來這世上一遭。”
“侯爺說得極是,此言當飲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