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位韓相名叫韓東國,字安洛,河南行省洛州宜陽人,一直很低調,看上去很不起眼。知道內情的人卻知道,這一位和盧文韜、魏良弼是太上皇秉政后期最器重的三駕馬車。以前執(zhí)掌著戶部,兼領尚書省左丞,被人戲稱為太上皇的錢袋子。但是因為造成國庫積欠、地方虧空太多而飽受非議。
當時郭相爺因為女婿假冒案被牽連請辭,韓東國則趁機接了門下侍郎的位,成了內閣第三位宰輔,卻是把戶部尚書和尚書省左丞的位置空了出來。一番騰挪后,杜云霖被圣上召回京師,委以尚書省中丞之職。此中種種細節(jié),不足以為外人道。
從這位韓相,薛規(guī)猛然間想起劉玄的那位同年顧仝。
這一位成均館觀政后留在了中書省,開春時還以從七品中書省秘書丞的身份南下龍虎山冊封張?zhí)鞄煟愤^金陵時還特意以劉玄好友的身份投貼拜訪過自己。記得這位顧仝顧全義應該叫韓相姑父的。
當初顧仝的祖父任洛州提學,視韓相為得意弟子,悉心教授,通過師門同科等關系將其推薦進了國子監(jiān),還將女兒許配給了寒門出身的韓東國。怎么自己女婿連韓相這里也能攀上關系,難道他真的這么深謀遠慮,精心編織,苦心經營?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太令人生懼了。
突然間薛規(guī)心里有了一份明悟,朝中關系本來就錯綜復雜,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編織成了一張無比巨大的網。而劉四郎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所以各方勢力自然會把注意力投到他身上,成為非常關鍵的一個交織點。就算他不去編織,別人也會把網扯到他身上去。
想到這里,薛規(guī)心里一松,看來劉玄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妖孽,他也只是朝中大局中的一枚棋子,任人擺布的同時也在算計著自己的東西。
薛規(guī)抬起頭,看到劉乾坐在對面,正慢慢地喝著茶,連忙拱手道“賢侄對不住,某一時走神了。”
劉乾笑了笑說道“世叔客氣了。有些事事關重大,是得細細琢磨下。”
薛規(guī)心頭一動,劉四郎的這個哥哥,說話的語氣倒是跟劉四郎有幾分相似,但是話里的機鋒似乎更多些。突然間他想到一個問題,不由開口問道“內北苑那邊有什么動靜?”
“太上皇和皇太后上月在德仁堂設了家宴,把圣上和閣老們請了去。宴席上皇太后說,正宮皇后之位虛待,是圣上情深意重,自當理解。只是后宮不可荒疏,應援前周景宗冊皇貴妃例,冊立皇貴妃一,貴妃二,妃四人,以全后宮典制。圣上允了,就等著黃道吉日皇太后下懿旨了。”
“皇貴妃應當是賢妃進位吧,貴妃就不知是賈、陳、周、田妃中哪一位。”
“這個小侄也不知,京師里是議論紛紛,各種說法的都有。不過內閣前些日子請旨委長安侯府的周大老爺為兩浙轉運使。”
聽到這里,薛規(guī)猛地站了起來,他聽出來里面的玄機來了。
國朝制度,進了貴妃按例是可以給其父賜爵的。周大老爺周淮安頂著長安侯府的招牌,實際爵位只是輕車都尉而已,跟賈蓉一樣,到下一代絕對要除爵。現在女兒進了貴妃,自然可以賜爵。再派到兩浙漕臺任上為平賊軍籌運糧餉,自然可以分潤一份功勞,到時賜爵還可以往上抬一抬。
突然間,薛規(guī)想起杭州城還有一位賈政賈學政,聽聞他不僅危急之時沒有臨陣脫逃,勇于赴任,還身披甲胄,親上前線為將士們鼓舞士氣,頗有“其祖之風”。現在又在學政職上做得有聲有色,頗得秀才士林們交口稱贊。關鍵是他女兒也在宮里,有機會進貴妃。
想到這里,薛規(guī)有些苦笑,這事鬧得,一盤棋下到這個地步,全亂套了,現在大家都只能見招拆招了。
“圣上答應了?”
“圣上將這份折子留中了幾日,內閣又上奏,說浙西事大,需派國之重臣鎮(zhèn)撫威懾,故推薦韓相以欽差前往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