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入夏天，天氣一日比一日酷熱。

杭州州衙內(nèi)書房，劉玄、李公亮、潘籍、孫傳嗣四人各自搖著扇子，還是止不住額頭上的汗水。

“兩浙六州的編戶統(tǒng)計(jì)如下，洪元九年編戶一百一十三萬八千二百二十五，口八百六十八萬七千五百六十七。弘同六年，戶一百三十萬三千一百二十四，口八百九十萬五千八百四十三。成德八年，戶一百二十四萬二千四百八，口八百一十五萬三千五。”

李公亮念的是督辦欽差派到兩浙受賊亂的杭、越、明、婺、嚴(yán)、衢六州的督查秀才們匯報(bào)上的清查數(shù)據(jù)。

“水旱田地，兩浙六州在洪元九年為兩千一百七十一萬畝，弘同六年為兩千三百五十九萬畝，成德八年為一千七百七十九萬畝。”

“前周末年，中原民亂驟起，白骨橫野，兩浙倒是未受波及，只是洪元年間奉朝廷之命，向湖廣、閩海等受禍嚴(yán)重的行省遷了部分人口過去。所以不像其它行省，立朝十幾二十年間，人口有驟減驟增的跡象，而是保持著穩(wěn)定。只是到了成德年間，”潘籍看了看文卷，微皺著眉頭說道，“人口不增反減，少了八十多萬丁口。”

孫傳嗣接言道，“應(yīng)該是成德年間，地方鄉(xiāng)紳與勛爵世家以及州縣官吏們勾結(jié)，大肆侵吞田地，許多失了田地的百姓只得投身為佃戶。那些鄉(xiāng)紳權(quán)貴們?yōu)榱嗣饨欢】诙悾汶[匿了部分人丁。只是我朝丁口人頭稅不重，部分鄉(xiāng)紳怕麻煩，就省得去隱匿了。所以這差額數(shù)字就不是很大了”

“但是這水旱田地差額數(shù)字就觸目驚心了。太祖高宗兩朝，田地?cái)?shù)字略有盈升。因?yàn)閮烧阕怨攀歉皇兀_發(fā)數(shù)百上千年了，可供開墾的荒地不多，所以新增田地只是緩緩增加。但是到了太上皇秉政年間，卻突然間足足少了六百多萬畝良田，真是喪心病狂，肆無忌憚啊。”李公亮放下文卷，嘆息道。

三人嘆息了一會(huì)，看劉玄坐在默然想事，相視一眼，李公亮開口問道“四郎，你在想什么？”

“哦，想兩宗妖教跟北靖郡王的破事。”劉玄抬頭應(yīng)道，“這些東西我們抄錄一份，遞了上去就好，這是圣上、杜大人和老師頭痛的事，我們暫且沒法操心。我只是在想，這兩宗妖教的亂賊事變眼看要平息了，而我們找出來的線索，越來越指明那位北靖郡王在這件事上，有些不干不凈。”

“巫春秋曾是北靖郡王府供奉的事，無憑無據(jù)，做不得數(shù)，擺不到臺(tái)面上去。但北靖郡王和修國公府祖墓被毀一事，著實(shí)蹊蹺。妖教是深信因果報(bào)信的，殺害官紳，還可以說是除惡揚(yáng)善，積累功德。毀人祖墳，卻是損陰功，要遭報(bào)應(yīng)的，那伙子信鬼神信得發(fā)癲的妖教亂賊會(huì)做這種事？”

劉玄的話引起了大家的沉思。

“四郎說得不無道理。只是北靖郡王那邊可以說妖教祟邪，喪心病狂，難以以常理權(quán)衡，推得干干凈凈。他是苦主，說什么都行。”潘籍微微苦笑著說道。

“還真看不出來，這北靖郡王倒是個(gè)狠角啊。”李公亮冷笑著說道。

孫傳嗣猛然一驚，訝然地問道“重明，你是說祖墓是北靖郡王自個(gè)叫人毀的？”

“自個(gè)派人，或者勾結(jié)唆使亂賊做的，誰知道呢？只是這么一來，北靖郡王跟妖教亂賊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再臟的底都被洗得干干凈凈。”

李公亮的答話讓孫傳嗣一陣搖頭，突然想起什么又問道“那修國府的祖墓呢？”

“怕是無妄之災(zāi)，做戲要做全，誰叫修國府的祖墓離得那么近。”

眾人忍不住嘆息，這一波最冤的就是他們家了。被明旨除爵，嫡孫賜死，祖墓也被人刨了，可能是作惡太多，又或許真的是因?yàn)殡x北靖郡王太近了。

大家說了幾句題外話，又繼續(xù)起今天的正題。

“兩浙六州土地清丈后，建議將土地分成三等上等水源肥田、中等瘠薄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