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守拙園芙蓉榭,薛寶釵連忙叫人去打熱水,自幫劉玄解下了外襖。
看到夫君臉有慍色,薛寶釵忍不住問道“官人,你不是請璉二哥喝酒嗎?談到什么不快之事了?”
“豬隊友啊,這般帶著拉著拖著他們,卻還在那里出簍子拖后腿。幾輩子的富貴人家,還見不得黃白之物?!眲⑿悟}了兩句,便把情況簡單地跟薛寶釵說了一遍。
“姨媽和璉二嫂也太利欲熏心,太糊涂了吧?!?
“這一家子,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主。大老爺在侯孝康被定罪時還敢收銀子請托,原本以為賈府只有這么一個奇葩,想不到全是奇葩。這等銀子也敢貪?他們不知道甄家為什么能從南直隸藩庫和內庫里借出銀子來?都是太上皇當年的恩典,同時也是打著為太上皇內庫增財的旗號?,F在又欠著國庫那么多稅賦,那些銀子于私是皇家內庫的,于公更是是朝廷國庫的,誰敢沾邊?偏偏這賈府就敢下手?!?
“我看她們不是糊涂,而是太精明了。想著甄家肯定要敗落,心里便存了貪墨這筆銀子的念頭了。只知道銀子晃眼,卻不知道這銀子會咬手?!?
說到這里,劉玄長嘆一聲道“要不是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勛爵親戚,我那管得了他們死活,讓他們跟甄家作伴去算了。”
薛寶釵卻是聽出些意思來了。
“甄家這次逢大案,是官人早就定計好了的?”
“兩浙有修國府和楊鳳棲等人做榜樣,南直隸怎么也要擺一兩個有分量的出來。圣上和那幾位大佬選來選去,甄家正合適。既不是勛爵世家,不會再刺激到他們。又跟軍將文官沒有太深的淵源,可偏偏在金陵和南直隸的名氣極大,更是蘇州的坐地大戶,天生祭旗的好料子。我只是奉命行事,想不到這般輕松。不過也是,甄家在南直隸橫行慣了,這幾十年來不知干了多少喪天害理的事,這次逮不到水匪之事,總會有其它事扯出來。”
“太上皇那邊就不管不問?”
“太上皇跟甄家的親,是甄老爺的祖母,隔著兩代人了,讓甄家四代人受了四十年的榮華富貴,特恩至此,也差不多了。甄府只是跟太上皇的私人交情,又沒對朝廷社稷有什么大功,能延福至今,也該知足了?,F在落得這個下場,是他們不自知,不知足啊?!?
“明明有銀子,你把欠賬和稅銀還上,哪怕只是補上一部分,太上皇也好發下話,討份人情,圣上也不好拂了面子,自然就此放過。誰知甄府就是這么豪橫,一毛不拔,你讓太上皇怎么想?他人家是一代仁君沒錯,可是真佛也有發火的時候。甄家這般不識抬舉,太上皇還管他們死活作甚?”
“現在新賬舊賬一起算,甄家不死也要脫八層皮。當今圣上念舊情,也記舊仇。當年甄家只顧著巴結忠義和忠順兩位千歲,可沒給還在潛邸的今上什么好臉色。”
薛寶釵聽到這里,不由抿住了櫻桃嘴,詫異地問道“還有這么段陳年往事?圣上不是這樣的人吧?”
“陳年往事多著呢。當年我家老爺跟圣上關系好、走得近,所以遭了忠義和忠順兩位千歲的嫉恨。太上皇當年幾次想調家父進京做京帥,都被這兩位暗中作祟壞了事。也就是因為這些往事,才讓圣上覺得我們劉家因為他吃了苦,心有虧欠,才越發地信任我們家?!?
“想不到老爺和我們家因禍得福了?”薛寶釵聽得有趣,便笑著說道。
“也不算了。我們劉家在漠北關東斷斷續續經營了五代人,近百年,根深蒂固。雖然苦寒些,但用不著看人臉色,更不用擔心站錯了隊,所以當年老爺其實也不大愿意進京,卷進奪嫡的破事,借機跟忠義千歲撕破臉,大吵了一番,絕了進京的路子?!?
“而圣上這人,雖然念舊情,但我們劉家也是有真才實干的,才能得大用。老爺在關東二十年,從國朝初年就鬧起來的白山黑水野胡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