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杜、楊兩位宰輔主持的新法,在河南、南直隸、嶺東、江西、兩湖大力推廣,富掌院、歐陽先生和他們的門生故吏上奏章彈劾。富掌院彈劾煙溪先生‘初無遠(yuǎn)略,惟務(wù)改作立異,罔上欺下,文言飾非,誤天下蒼生,必斯人也。如久居廟堂,必?zé)o安靜之理。’”
“文則先生彈劾煙溪先生是‘不達(dá)政體,專用私見,變亂舊章,誤圣上任使’,說新法是‘舍是取非,興害除利,名為愛民,其實病民,名為益國,其實傷國。’而且他們目標(biāo),集中在《官貸法》上。”
孫傳嗣接過李公亮的話,介紹道。
“《官貸法》以四郎、謝大人在兩浙商辦‘改稻為桑’的基礎(chǔ)總結(jié)而出,目的是改‘遇貴量減市價糶,遇賤量增市價糴’的常平舊法。以見存部分省州常平、廣惠倉的一千五百萬石錢各為本,如是糧谷,即與轉(zhuǎn)運司兌換成現(xiàn)錢,以現(xiàn)錢貸給廣大百姓民戶,有剩余也可以貸給鎮(zhèn)坊郭戶。民戶貸請時,須五戶或十戶結(jié)為一保,由上三等戶作保,每年正月三十日以前貸請夏料,五月三十日以前貸請秋料,夏料和秋料分別于五月和十月隨二稅償還,各收息二分。”
“原本是一好事,可是河南、兩湖等州縣,地方官員強行讓百姓向官府借貸,而且隨意提高利息,加上官吏為了邀功,額外還有名目繁多的勒索,百姓苦不堪言,逐漸成了惡法。義理派就此攻擊不止。”
“是啊,法度為好法,卻因為吏治崩壞。和尚嘴歪了,把好好的一部經(jīng),生生念成了壞經(jīng)。”李公亮嘆息道,“煙溪先生和杜大人也知道弊端,已經(jīng)著手改進(jìn)。而圣上對新法支持力度也不改,直接下了中旨,以富掌院提舉杭州洞宵宮事,文則先生提舉洛陽太清宮事。再以煙溪先生兼掌翰林院,以周大人兼署國史館《周史》編撰總裁官。圣眷正隆啊,這有什么異樣?”
聽了李公亮的問話,劉玄不急不緩地說道“前些日子,圣上去西山例行秋獵,按例為五日,誰知才一天就因病回宮,然后過了幾天,下旨訓(xùn)斥廣安郡王,肆意妄為、侵?jǐn)_民生、屢教不改,降爵莒國公。忠順親王,國喪期間逾越守制,大不孝,降為郡王爵。”
“難道爭嫡居然猛烈到了這個地步?”李公亮、孫傳嗣、徐天德等人不無變色道。
“我從樞密院、侍衛(wèi)司聽到消息,銳衛(wèi)營統(tǒng)領(lǐng)黃金標(biāo)、西山營左都監(jiān)修安齊等五位被密旨賜死,其余七位流配南安、星瞻州。”
眾人不敢做聲了,這么明顯了,瞎子都看得出來。
“這等獠賊竟敢如此膽大啊!”孫傳嗣嘆息道。
“這可是皇位大統(tǒng),要是僥幸贏了,那可是一本萬利,不,是億利。”李公亮不屑道。
“這些家伙,就算真的得逞,朝中還有這么多重臣軍將們在,怎么可能讓他們弒君篡位?”徐天德?lián)u頭道。
“所以說這兩個家伙不智。廣安郡王是個什么貨色,大家心里有數(shù)。這次有他在其中不知為怪。只是忠順王也被牽連其中,就有些奇怪了。當(dāng)年奪嫡時,他就被圣上視為眼中釘,而今還不知收斂,尋死也沒有這么尋的啊。”
“四郎的意思是其中必有隱情?”
“本朝從太祖年間,皇嗣不興。高廟先皇有三位兄弟,兩個未成年就死了,一個只是生下兩個女兒未及成年,相繼亡故,無后。仁廟先皇有兩位兄弟,一位未成年夭折,另一位就是悼隱侯,因為壞了事,被殺絕嗣。當(dāng)今圣上有四位兄弟,忠義千歲早壞了事,一門或死或流,已為罪臣庶民。忠順王爺看樣子怕是也沒得善終,怕只有忠廉親王唯一能夠延福。而當(dāng)今圣上不過四位皇子,廣安郡王先拔頭籌,最先出局,就看后面三位的了。”孫傳嗣嘆息道。
“天家就是如此,兄弟子侄終究是仇人。”劉玄也苦笑著搖頭說道,“涉及到君權(quán),沒有任何親情和道理可講。只是我們這位圣上,還是太好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