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三郎,還有一點你要想到。四郎除了大開民智之外,還給讀書人了眾多的出路。以前只有科試這華山一條道,現在呢?學了律法可以做律師,能過國考則可以做都察院檢察廳的檢察官,做得好了可以被點選為司直、推官,位尊權重。學了經濟,可以做度支、財稅、商務方面的官吏,再不濟可以去各商號廠礦,幫著處理庶務,也能發財。營造制造不說,進可以做官,退可以發財。現在大興工商,到處需要這樣的人才。就算是書呆子,只要潛心研究,治學出成果來,可以進格物院、弘文院擔個學士的名頭,然后進那些大學當個教授,有名又有錢。”
“但是在擺出明晃晃的好處之外,還在往里面塞自己的東西。除了把讀書人從四書五經,專治義理中引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歪門邪道上之外,為父還聽說了,各學堂,從小學到大學,將會用的簡化字、白話文這等粗鄙庸俗文字和詞句來教學。”
楊慎一說完之后,長嘆一聲道“三郎,現在你可看明白了?天下士子盡入四郎彀中。他可是摸透了天下讀書人的心思,用權、名、利來引誘著讀書人走上邪道。”
楊翯卻臉色越發憂慮了,“如何一來,天下讀書人都會跟著他劃下的邪路走下去了,以后誰還有心思去讀先賢書?誰還去治先賢義理?先賢圣學傳承千年,想不到會在我們手里斷絕。”
楊慎一也是一臉的凝重,“劉四郎步步緊逼,到如今已經是圖窮匕見,想必那些此前還猶豫徘徊的名士大儒們該下定決心了吧。”
楊翯此時一臉的堅定,”父親,過幾日我以回鄉祭祖的名義回江西一趟。沿路可以拜訪嶺東、江南和故里的名士儒生。劉四郎毀孔廟,絕圣嗣,滅圣學,想必地方上已經群情沸騰了吧。兒子我愿意奔走聯絡,勾連義士。生死存亡在此一舉了。”
楊慎一看著自己的三子,臉上露出遲疑、悲憤和惋惜的神情。
“我的兒,此去或許是一條絕路。天下讀書人,負心忘義的居多。只要給他們做官的機會,他們自會去適應改變的。先賢義理,對于他們來說,只是圖出身的工具而已。”
“父親,我知道,只是此時再不奮起一搏,再過幾年,讀書人喜習慣了新的求仕之路,就再也沒有人記得先賢圣學了。”
“兇多吉少啊。劉四郎此人,善戰更善謀,此時把底牌亮出來,肯定是做好了完全準備。三郎,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劉四郎要御駕親赴藥殺河以西,援征伊爾利汗國嗎?”
“記得,父親,我記得。你說那是劉家父子唱得雙簧,劉仁出手,鏟除一切冒頭的障礙,保劉玄順順利利、清清白白上位。”
“是的。所以我擔心,我兒此次南下,一路聯絡,真的是兇多吉少。”
楊翯遲疑了一會,最后堅定地說道“義理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看著自己兒子年輕俊美的臉,楊慎一不由地想起在遼陽的那些日子。自己最愛的兒子和最喜歡的弟子,在自己跟前說話,爭辯,然后大笑,最后三人在夕陽下一起吃飯,邊吃飯還在暢想著未來。一幕幕,都歷歷在目。可是時間飛逝而過,原本親如一家人,卻走上了不同的路。是各自的選擇,還是早就注定的?
“老爺,三爺,新的報紙送到了。”
剛送來的《京華字報》上頭條寫著一行黑粗體,寫著“攝政漢王下明詔,即日起正式展開援征伊爾利汗國行動。”
下面是詳細內容,“即日起內閣樞密院開始征調糧草,簽發兵丁,從西安到藥殺水河畔的白水城,將成為調兵遣將,運集糧草的重要通路。隴右、河西、安西、蔥嶺各民屯、軍屯點糧草將運送至指定地點,以備援征軍使用。北海、陰山、興安、金山、黑水、青唐、理藩院七省第一批簽發十五萬青壯,配發牛羊馬匹,發征蔥嶺,并以軍功高低在那里獲得應得的牧場土地和其它物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