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包裹著身體,陳鳳若陷入少有的沉思。
她的家在西北,那里人煙稀少,民風純樸。
冬天寒冷,大雪封門。
夏天干熱,驕陽似火。
祖輩一直當著武官,官職雖不大,但只要沒受傷,不早亡,一家人也不愁溫飽。
到了她這一輩,祖父祖母去了,父母也早亡,只有他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
周圍的親戚都很照顧他們兄妹,所以日子也還過得。
兄長十分疼愛她,她的少女時代,無憂無慮。
她記得自己常常穿著寬大粗布的裙衫,大花布巾包著頭,與小伙伴們在鎮子上奔跑說笑。
也會挎著小籃,哼著小調,和嫂嫂去坡上采摘刺梅野棗。
她會在山野里移很多花草樹木來,她裝飾了個小城里最美的院子。
還會跟哥哥一起打獵,吃肉喝湯,做新的皮襖
他們騎著馬,飛馳在林間荒漠。
她騎術很好,開心的笑聲,能傳得老遠老遠。。
她煮得一手好奶茶,烤得一手好羊肉。
只粗識得些字,針線手藝也一般。
哥嫂心疼,從不苛責,所以她僅有的煩惱,無非是想去打雪仗,而哥哥逼著她在暖屋子里喝茶。
附近幾個小城和駐軍里的優秀少年郎君,對她心存好感,在她面前文學武藝的表現。
那些愛慕而期盼的眼神,各式各樣的討好。
她從沒動過心,因為她知道,自己在遙遠的京城,有門親事。
到了要出嫁的年齡,京城來人來信,接她去成親。
她帶著少得可憐的嫁妝,由嫂嫂陪著,一路奔波,來到京城。
這是一個陌生而繁華的地方,她將嫁給一個陌生而高貴的男人。
離京城還有十里,她的未婚夫來接她了,她看到了他。
那是一個,她從未見到過,也沒想到過的男人。
頭上戴著銀冠,一身黑色的繡袍,都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又厚又挺闊,淡淡光澤,腰間是精致的銀鑲玉的佩飾。
又高又瘦,身材筆直。
談不上英俊,但是言談舉止,即有教養又有些威嚴,帶著骨子里的高傲。
這,讓她有些怕他。
嫂嫂看到未來的妹夫這么威風,又緊張又高興,不住的與他攀談,帶著明顯的小心與討好。
而他,正眼看了看陳鳳若。
臉上,沒有驚喜,沒有失望,沒有害羞,也沒有欣賞。
那些她習慣了的少年們看她的眼神,一個都沒有。
有的,只是禮貌。
舉手投足,高貴而有禮。
她們倆住進侯府安排的房子,里面一應俱全。
趙煊帶了嬤嬤來,管著二人的一切。
嬤嬤看了她的嫁衣和首飾,感覺實在是不太像話。
與嫂嫂談了,嫂嫂也很實在,把她的嫁妝情況跟嬤嬤說了說,嬤嬤回去跟趙煊匯報了。
趙煊拿出三萬兩銀子,還給了幾盒子首飾。一堆的面料。讓嬤嬤帶給她們,還說讓她們在京城重新置辦些嫁妝。
陳鳳若的嫂嫂看到這么多銀子,嚇一跳,卻感覺這樣不好,跟嬤嬤婉拒。
趙煊親自來了,跟嫂嫂和陳鳳若解釋了下。
當時趙煊的祖父母和母親已經去世。父親又續娶了繼妻。
趙煊說,如果是自己親生母親,嫁妝多少不用擔心,但在這個新夫人面前,還是要體面些。怕太寒酸了,陳鳳若面子上難看,會影響以后的相處。
陳鳳若眨著大眼睛,看看未婚夫,看看嫂子。
她未婚夫要給她銀子,不是天經地義嗎?
哥哥得著的銀子和東西,不都是交給嫂嫂的嗎?
嫂嫂為什么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