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成北幾年前就給自己選好了墓地,謝東和金詹葬的地方就是他曾經給自己選的“風水寶地”,他死了,許承澤便帶著人把他也葬在了此處。
曹成北說過,北東西南幫的人死了不要立碑,就算立碑,碑文也不能寫上“北東西南幫”五個字,他說他不希望后世之人看到這些碑文誤以為北東西南幫的弟兄們都是賊匪。
所以,許承澤便隨了他的心意,只有一座小墳頭算是對他的交代。
除了吩咐人安排后事,許承澤一句閑話也沒有說過,旁人甚至都看不出他臉上是什么神色,自然也揣度不出他是什么心思。
安葬好之后,眾人跪拜,一群男人圍著墳頭哭了一場,有放聲大哭的,有咒罵怨憤的,有暗自流淚的,也有默不作聲的。
魏興生就是最后一種,他沒有哭,甚至臉上一滴淚都沒有,但是神色比以往更為冷峻,更讓人不敢親近。
人漸漸散去,大家耷拉著腦袋一步一步背著墳頭離開,可是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因為北爺死了,北東西南幫就像折了主心骨,塌了,陷了。
他們可以回的家沒了。
他們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踟躕著。
墳頭前仍然站著兩個人,皆垂著頭,沒有在哭,只是默默地立于墳前。
一個是許承澤。
另一個是魏興生。
待眾人散去,兩人依舊在墳前樹立,日頭偏西,天色漸晚,許承澤緩緩地轉過身來,抬眼看了看魏興生,他走過去,一手輕輕地搭在魏興生的肩頭,低聲道:“回去吧,我們還有事沒做完。”
魏興生淺淺地點了點頭,沒有回話,垂著腦袋轉過身去,兩人一前一后,一步一步,踏著落日余暉往回走著,沉默著,心里不知道在盤算什么。
回到北東西南幫,亦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做著和以往相同的瑣事,但是所有人又好像什么都不在做,他們像是丟了魂魄一般。
薛七蹲在門前,手里握著一柄短刀,在地上劃著,他面前早就是雜亂無章的橫橫豎豎交織,分辨不出是畫還是字。
陳農路過此處時低著頭仔細看了許久,終于看明白了那些交疊在一起的名字:“金路?!?
他喃喃一聲:“金路?”
陳農來北東西南幫不算太久,他來了沒幾天胡牛西就死了,所以他對金路的印象并不深。
薛七微微抬起頭,只見他滿臉的怨憤,眸子里射出兇狠的光。
陳農頓時感覺到一股殺氣,嚇得他一愣,訕訕地走開了。
夜色降臨之時,北東西南幫竟然一絲燈火都沒有。若說以往,雖算不上燈紅酒綠,但是燈火通明還是有的,到了夜里,時不時在哪個角落里傳來劃拳的聲音,酒碗落地的聲音,大笑吵鬧的聲音。
雜亂,卻有煙火氣息。
林月汐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夜晚,盡管她不怎么喜歡,但是在一片喧鬧里獨自坐在后院望湖亭,抬頭看看星空,低頭看看湖中的波光粼粼,晚風拂過面頰,吹去散落在兩肩的長發,衣袖在風中一鼓一鼓,這樣的生活她早就習慣了。
可是突然之間,整個院子里都是一片死寂,好像沒有了一絲生機。
有的只是朦朧月色,乍起的晚風,還有冬夜的寒涼。
還有,心底的凄切與悲哀。
天色暗了,她甚至看不清坐在旁邊的錢童的臉。
“三爺,冷嗎?”錢童問道。
冷嗎?
林月汐似乎感覺不到冷,卻又瑟瑟發抖。
“都不亮燈,大家都在做什么呀?”錢童的聲音很小,不知道他是在問誰還是在自言自語。
“三爺,我有點兒想北爺了?!卞X童又道,聲音有些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