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常在，綠水如初。

一叩頭送逝者往生，二叩頭凡間俗世前塵盡了結，三叩頭來生再見……

明朝梧葉照常青，送別送至金城西。

“大家這幾天都累了，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那日后，佟海坤已化作一陣清風，融進陽光中。

“碩暉，帶好東西，我們走。”

梁秀芳癱軟的身子，勉強撐著自己不要倒下。這是葬禮的最后一天。

“太太，回去后好好休息，注意身體。逝者長已矣，生者需要繼續生活。”玄衣工作人員禮貌地朝著梁秀芳母子深深鞠了一個躬。

“媽，我們回家吧！”佟碩暉將母親摟入懷中。

回過頭對喪事人員道謝。

“不要回頭，從這里一直走下去，下面就是出口。”

“媽，不要回頭！”佟碩暉也跟著對方說了一句。

“啊！不回頭是什么意思？”梁秀芳輕輕問到。

“我記得有個傳說。也是當地的殯葬風俗習慣，大概是說送走了去世的人。就要一直往前走，不要停留在悲傷中。讓逝者走得安詳。”

佟碩暉無心的話，梁秀芳卻一字一句聽得真切。

“碩暉，我聽你的。”

不再回頭，從今天起，把悲傷收拾干凈，重新面對生活。

往后的粗茶淡飯，只有母子倆人的日子。從墓園回來，梁秀芳就一直待在房間內。佟碩暉偶爾過來瞧瞧，端些茶水，怕母親一時間走不出悲痛而傷了身體。

他只是靜靜站在門口，許久不說一句話，注視著母親的一舉一動。

父親已經不在了，這個家只剩下母親，就算梁秀芳曾經再怎么愛無理取鬧。也已經成為過去。也許在經歷了這一切后，她會有所改變。

梁秀芳早已發現站在門口的兒子。淡淡地開口道“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想一個人好好待著。”

佟碩暉點點頭“媽媽要早點兒休息。”

“好！”梁秀芳干澀地應了一聲，太長時間的哭泣讓她聲音變得嘶啞。

房子還是原來的房子，可是來時倆人高興地收拾著回家的東西，盼望著過完中秋后再回紅島市治療。在路上，佟海坤和梁秀芳聊起了很多有趣的事情。那個時間里，倆人全然忘記了眼前的煩惱。現在想來，佟海坤當時就已經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再后來，回到柯水市的那天，倆人似乎回到了年輕時候，剛入住柯水市，搬進小家的場景。同樣也是房子不大，卻很溫馨，就像家的感覺。

梁秀芳的世界里，有佟海坤在的地方，她就會產生出安全感。日子也是這樣一天天慢慢變好的。

可是，僅僅卻只有不到十天的時間，佟海坤就已經與自己陰陽兩隔，從此，相見只能在夢中。

雖然已經說過千遍生死之別后不要再將悲傷拾起，但情緒這種東西，卻不會輕而易舉地將一個從某種情緒中很快帶動到另外一種情緒里。

人就是這么奇怪，也這么矛盾。

“秀芳，等我不在了以后。你打開這個柜子中第二層，我在里面放了留給你的東西。”

梁秀芳回想起佟海坤說的話，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這些日子來，不知道來回哭了幾次。

視線落在老舊的柜子上，沒有上鎖。

佟海坤不喜歡將準備幫別人的決定寫在臉上，也許正是他內斂的性格所致，把那些要留給對方深刻的事情一一通過現實來表現。

梁秀芳打開抽屜第二層，柜子有些不穩，雙手托住抽屜用的力道稍微大了些。

鐵盒子是裝過餅干的，帶著些銹跡。安安靜靜地躺在柜子抽屜的下方，上面用一本掉了書封的舊書壓著。

拿掉舊書，梁秀芳雙手捧起鐵盒子，將它揣進胸口，試圖尋找對方存留在上面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