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別人發現了,那他就索性撕開這唯唯諾諾的假面,不再壓抑本性裝老好人了。
黃俠左右歪了歪脖子,又順時針轉了一圈,骨頭發出咔咔的響聲,配上他一臉陰森的變態笑容,活脫脫的反派形象。
他繼續對韓海口噴毒液、極盡嘲諷:“你不過就是個廢物,占著茅坑不拉屎的垃圾!坑貨!既然已經做出跪舔喪尸的決定,那就繼續舔唄?!?
“每天出工不出力是什么意思,又當又立的,你以為這樣被抓起來的人就能不恨你嗎?咱們每天早出晚歸辛辛苦苦的一天回去,結果連頓熱菜都吃不上?!?
韓海不再動彈,沉默下來。
“你猜人家說啥,說我們廢物就是廢物,當人當不好,當狗也趕不到前頭,只配吃點剩飯剩菜?!?
韓海心里涼透了,有些不堪的閉上眼。
他只是想求活,喪尸頭領正好是他認識的人變得,見到別的狐朋狗友“投降”了,他的膝蓋自然也軟了,不跪舔沒辦法啊,不然就要被喪尸吃的渣都不剩。
趙輝說的沒錯,他就是只會大喊大叫的紙老虎,實際什么都不敢做。
他也想狠下心來,拋棄人性徹底融入那些已經變得面目非的陌生的“好兄弟”們之中,可是一看到被找到被抓住的人流著淚互相緊握的手、訣別似的擁抱——他實在難以下手。
他的眼前就會閃現出他那平時老對他破口大罵讓自己滾出去、不和那些“兄弟們”斷絕往來的話就不認他這個兒子的父母。
在危機來臨的時候,一把推開了他,轉身攜手死死抱住追趕著他們的的喪尸,朝著他大喊,讓他快跑,好好活下去的父母。
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的眼前就會浮現父親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到母親早早就爬上皺紋的臉,最后看到他們笑著一同赴死的場面、以及緊緊握著不分開的手。
他多想再回到那個時候,如果再來一次,他肯定不會做落荒而逃、連頭都不敢回的膽小鬼。
想來爸爸媽媽也是在怪他的吧,不然怎么會連夢中再見一回都不肯。
韓海細細的嗚咽著,聲音從地面傳上來,傳進每個人的耳朵中:“我……做不到,我真的沒辦法下手,我下不了手……”
“我下不了手啊!”他仍舊被戲精藤捆著,額頭抵著地面,嚎啕大哭起來。
眼淚大滴大滴的從眼眶中滾落,洇濕地面,鼻涕、口水混合著眼淚與沙土沾在他并不好看的臉上。
韓??蘼曋袔е膹娏仪榫w太有感染力,讓苑林對他這個人的惡感都消減了大半,轉而心里也難受起來,李明宇仰頭望望天空中高懸的太陽,無聲的嘆氣,閉上了眼睛。
到這種程度,他也搞不懂這人到底是好是壞了。
再看晏煙、葉筠薇、包括周瑞生這位中年人,眼眶都有些泛紅,水光閃動。
陸滄遙不置可否,冷漠的雙眼一直若有若無的鎖定著黃俠這個人。
人心的復雜、人作為能思考的個體,根本無法用簡簡單單的標準去衡量、去評判他們的善惡,很少有純粹的好人或者壞人。
她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標準,劃出一個界限,哪些是罪大惡極、已經完拋棄人性的必殺之人,哪些是迷茫著隨波逐流、但人性尚存還有挽救可能的人。
黃俠能做出賣妻女求榮的事,心腸早已冷如鐵石,韓海的持續不斷的大哭非但沒有讓他感覺到自己錯了,反倒更加刺激了他。
“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黃俠眼神一厲,接著就是神經質的大笑,“你這家伙,跟我那已經死透了的老婆可真像啊——”
“以前她嫌我賺不到錢,養活不了她和孩子,不能讓她們過上好日子,現在可好,都——死——了,我清凈了。”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捧著肚子笑彎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