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試藥時間一過,流光和流景就安排冷山莊的弟子將他們都送出了冰燼山。
經歷了這長達七日的非人般折磨的試藥,別說冷山莊要他們離開了,就算是冷魔醫冷九溟要留他們做客,眾人也是不敢停留。
這冷山莊的每一分清新空氣,每一處精致脫俗的景致,都能輕而易舉勾起他們內心深處那被試藥的痛苦回憶。
雖然試藥結束后的他們毫發無傷,但那根植于內心深處的慘痛經歷卻像一個烙印,讓他們無法抹除,無法忘記。
眾人離開了冰燼山的地界后才徹底松了一口氣,對于在冰燼山奈何院遭受的一切,大家都極具默契地沒有互相打聽,也不愿再提起。
在默默回程的路上,眾人心照不宣的是,愿此生都不會再遇到什么毒,什么病是非冷魔醫不能醫治的。這冰燼山,這冷魔醫,這冷山莊的奈何院,一輩子見一次,已經足矣。
入夜,薄薄的月光有幾分冷清,又有幾分慵懶,如薄紗似的照拂著冰燼山山頂一處石室的入口,剛才里走出的白衣人被染上一身月華,頎長的身影被斜斜拉長映在地上。
“何事?”白衣人清朗中帶著磁性的嗓音淡淡響起,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又說不出的好聽,讓人想繼續聽下去,可惜只說了兩個字就再無下文。
拾階而上的輕盈腳步聲響起,聽到他們莊主的聲音,流光才敢登上山頂。一身黑衣勁裝的流光止步在最后一級臺階上,雙手抱拳躬身。
“莊主,慕家二少爺帶來的那位弱水姑娘求見。”流光說完靜靜站著,等候冷九溟的示下。
“嗯。”冷九溟望著山間月色,一揮手示意流光退下。
“是。”流光緩步走下石階,待抬眼已看不見山巔之景后才提氣縱身,幾個起落徹底融入夜色。
至于求見者那邊,他根本無需再去回話。求見的話他已經帶到,莊主若是想見,自然會去找求見者,若是不想見,誰說什么都無用。
至于這山頂,那是他們莊主的居所,就連自己和流景作為莊主最得力的左右使,也不可隨意踏入半步。除非冷九溟授意,否則每次有事需要稟報,最多也只能站在那最后一級臺階之上。
在那最后一級臺階上,身為左使的流光經常能看到他們的莊主站在那一處的石室外,至于那處石室里有什么,又是做何用,流光也不知道,更不敢隨意起好奇心。
他們的莊主冷九溟,在江湖中是個讓人聞之喪膽的人物,也可謂是臭名遠揚。對于強者,總有人會因懼怕而給他抹黑,似乎只有如此才不顯得自己因為弱而驚懼。
可在流光心里,他們的莊主別說和魔不沾邊,甚至于還是個好人。至少在自己和流景心里,冷魔醫冷九溟不僅是個好人,還是他們兄弟倆的救命恩人。不僅有救命之恩,還有再造之恩。
流光和流景是一對雙胞胎兄弟,他們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流光永遠記得,那一年的瘟疫更讓他們窮苦的家庭如漏屋偏逢連夜雨。
整個村莊的人幾乎都病死了,還有口氣的也早已紛紛逃亡,而他和弟弟流景也逃不過這一場災難。
那一日,火辣辣的陽光荼毒著沙塵飛揚的地面,流景終于撐不住倒在了暑氣蒸騰的逃亡路上。瘟疫已經奪去了他們父母的性命,而今竟然還要奪走他唯一的親人流景?流景之后,就輪到自己了嗎?
流光絕望地癱坐在被太陽曬得似乎能燒起來那般熾熱的黃泥土地上,攬著流景心如死灰,也許逃不了,就讓自己一家四口在黃泉路上做個伴吧。
流光閉上了眼睛,當心底再也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死亡竟然也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情了。他甚至還看見了他的爹娘,看見他拉著流景的手笑著向正在等他們的爹娘跑去……
破敗的村子不見了,滿地的腐敗腥臭不見了,炙熱如蒸籠的黃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