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已經走到離黑苗寨最近的鎮上,經過十四天的長途跋涉,他打算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就去寨子送信。
鎮上只有一家落腳的地方,這里既是酒家,也是客棧,也是妓院。葉雨只需要一頓飯菜和一張床,樓上的淫歌穢曲和女子們的笑聲就當自己沒看見。
他要了些簡單的飯菜,對問他要不要找個漂亮姑娘陪他過夜的老鴇搖了搖頭,自顧自的吃起來。
給他端茶送水的是個十多歲的小丫頭,梳著一條烏黑的大辮子,消瘦的臉上堆積著常年吃不飽穿不暖的艱苦歲月,她身上不合身的衣服顯然也不是她自己的,可能是這里哪個窯姐穿剩下的。
她一雙渴望的眼睛順著葉雨的刀看了他一眼,葉雨也看了她一眼,這一對視,嚇的她立馬轉身出門,她似乎很容易受到驚嚇。出門前,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桌上已經被葉雨吃的差不多的殘羹剩飯,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睛,終于還是轉身邁出了門檻。
忽然一聲悶響,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出現的老鴇一腳把小姑娘踹在地上,嘴里不干不凈的罵道“你個小婊子手腳怎么這么慢,是老娘沒給你吃飽飯嗎?樓上的客人催了半天茶水了?!?
小姑娘嚇的手忙腳亂從地上爬起,一個勁的點頭認錯,看見這一幕葉雨心里很難受。
“當著客人的面,這樣可有些失禮?!比~雨說這句話的時候,拿出一串銅錢放在桌上,說“這是房錢和飯菜錢,多出來的,就當給這丫頭的賞錢。”
“失禮失禮,多謝客官,客官要是喜歡,我讓這丫頭陪你。”老鴇收起銅錢時,還惡狠狠的瞪了小姑娘一眼“把這位客官給陪好了,不然等著吃鞭子!”
她的話并不是在故意嚇人,葉雨看見這小姑娘的脖子上和手背上的確有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傷。
常年活在壓迫之下,常年的饑餓如一雙看不見的雙手,將她捏的又小又瘦,臉上沒有一點朝氣。
葉雨把剩下的半碗湯給了她,還有一個只咬了一口的饅頭。
她一口一口很小心的吃著,不敢快,也不敢慢,仿佛只要有一點差錯,就會迎來一頓鞭子。
“多大了?”
“十一歲?!?
“家人呢?”
“都死了?!?
“你叫什么?”
“這里的人都叫我小木。”
窯姐們都有一個順口又好記的名字,葉雨充滿憐憫的雙眼似乎已經預見到這個叫做小木的姑娘幾年后在這里接客時的無奈,那時沒人在意她的真名叫什么,嫖客們只會在意小木會不會伺候男人。
“在這里多久了?”
“幾個月了?!?
“你知道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這里不就是客棧嗎?”
“你知道不知道樓上那些漂亮的姐姐們是做什么的?”
“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們每天都要陪男人睡覺。”
“那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怎樣?”
“不知道?!?
葉雨沉默,小木的命運,不過是蕓蕓眾生里諸多悲劇里的一個。
小木的一雙小手放下了筷子,吃飽后,臉上有了點血色,她感激的對葉雨說了聲謝謝,隨后好奇的問了起來“大哥哥,你是從哪里來的?”
“許國?!?
“??!許國,我聽人說,那里有很美麗的草原。”
“是啊,我家鄉的草原一望無際,牛羊肥壯。”
“那你還去過什么地方?”
“去過海邊看過大海。”
“大海是什么樣子的?”
“是藍色的,比草原更遼闊。”
“那你吃過冰糖葫蘆嗎?”
“小的時候吃過。”
“是什么味道的?”
“酸酸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