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上,他不知道這是南方人普通話的特點,還是她獨有的發音,畢竟,他也沒聽到過第二個南方人叫他蘇老師。
但他覺得這樣叫著很好聽,六年前她剛來危重癥的時候就是這樣蘇老師前蘇老師后的叫著。
他眼前浮現出好多畫面:女孩兒在吃飯、女孩兒給他打針、女孩兒從他面前經過……
所有畫面里的女孩兒都低著頭,他只能看見一個毛茸茸的后腦勺,頭發亂糟糟的,每一根都有自己的個性……
他又想起去買貓,一只胖加菲整個腦袋都埋在食盆里,只看見一個后腦勺一拱一拱的……
這些畫面是破碎的,斷裂的,在身體疼痛和不適的間隙里插進腦海,痛著,卻還是想笑……
他聽見一個驚喜的聲音:“蘇老師,你笑了!你在笑嗎?”
他散亂的目光凝結,看著眼前這張面罩和面罩后模糊的容顏,動了動嘴。
“蘇老師,你說什么?”陶然什么聲音也沒聽到,趕緊拿了張紙。
蘇寒山卻不肯動筆,只繼續動了動嘴。
“蘇老師,你寫,別說了!”陶然急了。
蘇寒山微微示意,努力隱忍著,用他以為的含笑的目光看著她,繼續說著那兩個字。
“蘇老師!”陶然貼近了他,“是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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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寒山還是否認,繼續說。
“辛苦?是辛苦嗎?”
“生活?”
陶然忽然靈機一動,“酥餅?蘇老師你是在說酥餅嗎?”
蘇寒山沉靜了,含笑看著她,盡管這笑,被不適扭曲得根本不會有人覺得這是笑。
陶然一時完全不知所措,握著蘇寒山手的雙手都在發抖,聲音也在發抖,“蘇老師,你知道我是酥餅?你是知道我是酥餅嗎?你怎么知道我是酥餅的啊?你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
什么時候開始的呢?蘇寒山看著她,眼前浮現的是多年前他途經醫院后門的一家花店,聽見有人咋咋呼呼的,似乎還提到自己的名字。他承認他那時候不大地道,躲起來看到底怎么回事,結果,看見的是一個黃毛小丫頭在跟花店老板爭執。
“哎喲,姑娘,這花不是用來賣的,是我自己種著玩兒的。”
“我不管!我就要這花。”
“這花有什么好啊,不名貴,還長得忒俗氣,你看看旁的,你送給醫生,選點兒白百合白玫瑰,多雅致,多符合白衣天使的稱號。”
“你知道個啥!就要紅的,我媽說了,送禮就要送紅的,紅的才喜慶!你看我們小時候,老師發獎都是發大紅花,怎么沒人發大白花啊?”
“雖然……但是……”小伙子的聲音透著無奈,“那你看看別的紅花也行啊,這不有紅色康乃馨,紅色玫瑰……”
“不要!你那些都紅得不正!就這,這個好!”
“那……那好吧。”
“我跟你說,我馬上要回家了,但是我要送很久很久的,你給我留個電話,就算我不在這里了,以后每年你都要給我送去,給醫生蘇寒山,你記住沒?我會給你轉錢的。”
“記住了記住了,但是以后都要送這花嗎?我可沒有了啊,這花花市都沒人賣!”
“那你可以種啊,你放心,你種的花我全包了!”
“好大口氣!你能要多少啊?”
“我要很多的呀,每年每個月的每個節日,你想想得多少?”
“每個節日?元旦、情人節、春節、元宵節、婦女節、清明節……”
“呸呸呸!清明節你也說得出來?”
“你自己說每個節日……”
“得了,我就這么告訴你,除了清明節和中元節那些,每個重要日子我都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