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道旁兩側跪著的百姓中突然站起了一個老頭,這老頭手里高舉著一副卷軸,起身時,他將卷軸打開,卷軸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血紅色的正楷字。
這老頭姓齊名文長,上任平古知縣也。血紅色的正楷字是他沾著自己的血寫的。
“平古原知縣齊文長叩請太后老佛爺為臣平反昭雪!”
齊文長雙手掣開卷軸聲嘶力竭地沖著老佛爺的鑾駕嘶吼。
護衛鑾駕的大內侍衛們隨手就將齊文長制伏按倒在地,并捂住了他的嘴。
但齊文長嘶吼的聲音很大,已經驚擾到了坐在鑾駕里閉目養神的老佛爺。
“富貴,外面什么動靜啊?”鑾駕里傳來老佛爺不緊不慢的問話聲。
此行來發髻山進香,太監大總管李蓮英奉老佛爺之命在光緒爺鑾駕前監視并伺候。二總管崔富貴守在老佛爺鑾駕旁聽差。
崔富貴近前哈腰道“回老佛爺,是原平古知縣齊文長在手捧血書叫冤。”
鳴冤的要是換成別人,崔富貴指定會告訴老佛爺說,這是個傻子神經病,打個哈哈就過去了,能不驚擾老佛爺就盡量不驚擾她老人家。
可這是齊文長,他必須要跟老佛爺實話實說。
崔富貴和齊文長都是高澄璉的故交,二人時常在高澄璉家見面,久而久之便相識了。對于齊文長這個百年不遇的窮酸清官,崔富貴打心底里佩服這個老頭兒。
前些日子,崔富貴從高澄璉口中得知了齊文長被從七品知縣擼為平頭百姓的遭遇。
崔富貴雖然對齊文長的遭遇憤憤不平,但他卻萬萬不敢主動開口替齊文長申冤,哪怕他在老佛爺面前只需說一句話就能讓齊文長官復原職。
因為在皇宮交泰殿里立著一塊順治爺親題的鐵碑,碑文書宦官不得干政,違者凌遲處死!
在得知老佛爺要來發髻山進香的消息后,原本賦閑在家生無可戀的齊文長頓時有了事兒干。他決定趁著老佛爺來平古的空子告御狀!
他先是拿菜刀把鼻子拍破,隨后用毛筆蘸著鼻血把自己被從正七品知縣之位一路擼到平民百姓的起因經過都寫在了卷軸上,并在其中痛斥了那明、梁二狗及吏部尚書、順天府尹等人污蔑陷害致使自己丟官的無恥行為。
今兒跪迎老佛爺鑾駕時,他專門跪在了百姓中的最前排,也是在老佛爺的鑾駕剛好從自己面前經過時猛地站起、恰到好處的平地一聲吼。
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吸引了老佛爺的注意!
“血書?拿來與哀家瞧瞧。”鑾駕里又傳來了老佛爺的聲音。
崔富貴忙上前令大內侍衛們松開齊文長,從他手里接過卷軸雙手捧著畢恭畢敬送上鑾駕。
這一刻,整條大道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一聲不吭地注視著老佛爺的鑾駕。
不一會兒,鑾駕里再次傳來了老佛爺的聲音“齊文長,哀家記得你,你做平古知縣那些年,哀家來發髻山進香、都是你在前頭做向導。你是個好官、清官。”
“老佛爺——您圣明啊!”齊文長老淚縱橫地拜倒在地。
“你在血書中所述諸事,哀家會命人逐一嚴查,定會給你個說法兒!”
“老佛爺圣明!老佛爺圣明!”齊文長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
“富貴,快起駕吧,別誤了進香的良辰。”
“嗻!起駕——!”
在崔富貴悠長的公鴨音中,鑾駕緩緩向城中開進。
齊文長走火入魔似的嘴里一遍遍念叨著“老佛爺圣明”,一邊機械地往青石板鋪的路面上砰砰砰砰地磕頭。
一直到鑾駕走遠了,他還在念叨、磕頭,一直磕到頭破血流。
……
晌午,天津衛客棧。
高長安正跟大歡、呂平把酒言歡,店小二帶進來一位十七八歲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