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霞宮后殿。

庭院中杏花開得正盛，殿內，上官璃一身白衣，坐在桌邊，旁邊放著一張搖籃。

北堂清帶著洛青荼走過去，“這倆小家伙沒鬧吧。”

“沒有。”上官璃伸了個懶腰。

洛青荼看見搖籃了里的東西，愣住了。

那是兩個肉乎乎的嬰兒，看著剛出生的樣子。

“這是……”洛青荼緩聲問道，“……誰的孩子？”

“你和慕容緋的。”上官璃道，“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她不是……不能懷孕么……”洛青荼看著孩子，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北堂清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帶著哭腔道，“火仙芝祛除了她體內的寒毒，她耗盡氣血生下了這兩個孩子，如今也只剩下最后幾天了……”

洛青荼僵在原地，腦子里一片空白，反應時間被無限延長，北堂清說的話他每一個字都聽清楚了，合在一起卻怎么也理解不了。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到慕容緋床榻前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守了多久。

直到慕容緋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心神才微微晃動了一下。

“子非……”洛青荼握著她的手瞬間握緊了些。

慕容緋眼前一片迷糊，腦子卻很清楚，“我在呢。”

洛青荼的眼眶濕了，眼前人瘦了整整一圈，皮膚蒼白得沒有半分血色，明明去年秋天見還是芝蘭玉樹的一個人……

一滴清淚順著洛青荼的眼角滑落，滴在了慕容緋的臉頰上。

慕容緋微微愣了一下，悵然道，“啊……你知道了啊……”

“為什么……”洛青荼泣不成聲，“我寧愿不要這兩個孩子……”

“我本來就只剩兩三年的時間了，有了孩子，至少他們以后可以代替我陪著你……”

洛青荼咬牙道，“你以為，你死了，我還能獨活嗎？”

因為她，穿越漫漫千年時空；因為她，深入蠱族，吸收鳳凰血；因為她，平定西北，攻破盛京；因為她，才成就了洛青荼精彩的一生，慕容緋就是洛青荼存在的意義。

他們年少相識，相知相許，經歷過生離死別，一步步走到今天，卻又要再次經歷死別。

慕容緋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洛青荼連忙扶住她，“你干嘛？”

“扶我去青蓮峰。”

洛青荼拿來斗篷為她披上，懶腰將她抱了起來，“我帶你去。”

佛堂中，慕容緋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佛祖保佑，愿青荼往后無災無難，永世平安……”

洛青荼紅了眼眶。

慕容緋的話音慢慢變輕，雙眼緩緩合上，人也無力地朝后倒去。

“子非！”

慕容緋倒在了洛青荼溫暖的懷中，最后看了她愛的少年一眼，便永遠閉上了眼睛。

洛青荼腦海中瞬間一片混沌。

北堂清紅著眼睛走進來，“阿緋她，在這件佛堂里，修了一年的佛法，由道入釋，佛門中，佛法大成者，可保靈魂不滅，會帶著記憶轉生，是謂轉世活佛。”

北宸帝被祁王軟禁時，獨坐佛堂，檀香木魚，青燈古佛。

因為我想修一個佛道大成，想修一個來世，來見你。

洛青荼卻好像什么都沒聽見似的，抱著慕容緋一動不動。

北堂清站了一會兒，轉身出了佛堂，一出佛堂，看見了等在門口的孟桁澤。

淚水再也忍不住，撲倒他的懷中，嚎啕大哭。

孟桁澤的眼睛也是紅的，抱著北堂清，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那個帶著他們一步步，從黑暗中迎接光明，將一個巍巍將傾的帝國扶正的人，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