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過年了,臨撫城內大街小巷張燈結彩,城中百姓四處采買置辦年貨。
要說最熱鬧的還得是金安街,除了這里商戶云集之外,這條街的盡頭還有一個神樹祠。
平日里也只是初一十五有人上香,可一進這臘月人氣就翻了一番。
臨撫百姓自古就有在神樹祠祈愿的傳統,臘月開始就有人家將供品往祠里搬。
并不局限于吃食,家里有什么便拿什么,甚至有些讀書人還會謄抄家中的藏書。
而這些供品過后會分給城里的窮苦人家,大家就都能好好過個年了。
是以富足的人家會多貢些,窮些的人家實在拿不出像樣的供品,也要來祠中灑掃,盡一份心意。
灑掃神樹祠最積極最賣力的就要屬姜家的小姑娘了,平日里就來得十分勤快,臘月里更是天天都在。
這姜家祖上也是本地的大戶,據說這神樹祠最初還是姜家修建的。
只是再大的大戶傳承了千年也逐漸式微,到了現如今,只剩下這位小姜姑娘同她爹爹姜繁相依為命。
小姜姑娘單名一個念字,因著她的娘親生下她不久便撒手離去,姜繁將愧疚與思念都寄托在了姜念身上,才得了這個名字。
想當年姜家雖說是沒落了,但姜繁成親后仍繼承了姜家的祖產——一箱子書。
還在書箱夾層發現了一本經書,那書的封皮都黃得看不出字了,里面的內容斷斷續續能看清依稀是培花弄草的技術。
姜繁照著書中所寫在自家院子弄起了花草,小兩口和和美美過了兩年幸福日子,還做起了花木生意。
可姜念的娘自打懷了身孕,身體就每況愈下,后來才知道是孕期里親近了有礙的花草,母體竭盡全力護著孩子,雖說生下姜念之后也曾請了郎中調理,可身子的虧空已然是補不回來。
姜念從小也是虛弱,三天兩頭便要病上一場。許是喝藥喝得多了,姜念從小就有些不記事,大多事情是轉眼就忘,做起事情來更是一根筋到底,愣頭愣腦的。
好在她性子內向不愛多言,這十三年來也并未闖出過什么禍事。只有一條是天天記得的,便是去神樹祠灑掃。
今天已經是年二十三,姜繁去城外的張員外家護理花木,要明天才會回家里來。
姜念在神樹祠里忙活了一天,到了黃昏時分天色暗了才閑下來。從神樹祠的后屋里搬了張小凳,姜念坐在神樹下發呆。
“神樹啊,我們認識七年了,七年前我才六歲,爹爹第一次帶我出門,就是來神樹祠上香。”
姜念輕輕的說道,
“我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大多事都記不清楚,只有在神樹祠里,才得一絲清明。
所以,在我心里,神樹和我爹爹是一樣重要的,勝過我自己。
神樹,有生之年我定日日都來灑掃,只是我這身體,最近忘事的毛病又嚴重了。
即便在這里,也感覺心口堵了棉花一般朦朦朧朧的壓得我透不過氣,總覺得自己缺了什么可總也找不到想不起。
如此,也不知我還能撐多久,我放不下爹爹,這些年爹爹不易,若是神樹有靈就請幫忙看顧我爹爹些吧。”
說著姜念就跪下給神樹磕了三個頭。
神樹晃了晃,樹冠沙沙作響抖了幾片樹葉在姜念的身上告訴她自己答應了。
其實這神樹里邊早就生出了一個樹靈,這樹靈也與姜念十分熟悉。
原因無他,姜念每每總要坐在樹下自言自語。
它雖不能同姜念說話卻也自認是天底下最懂姜念的樹,一直以姜念的朋友自居。
只是姜念像今天這般沉重卻是第一回。
這樹靈十分喜歡姜念,總是期待著自己有一天能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