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悠悠接著道:“姑娘們都在里頭做衣裳,你們自然進去也沒事,所以我也不用特地交代你們不能進去……只是,若接下來的半個月內,有別的織工想進去,還是麻煩各位把我的話轉告給她們,就說姑娘們在里頭干活兒需要清凈,不要進去打擾?!?
顧悠悠原先是要交代他們也不準進去的,只是話到嘴邊,她又覺得自己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跑到他們面前,禁止他們進去那間房子,聽起來總覺有些羞辱人的意味,興許他們自己本身就明白不可以進去,可再經她特地一提,未免會讓他們不舒服。
因此她特地換了個折中的說法,不說禁止他們進那房間,只說她知道他們都明白這一點,所以就不特地交代了。在場的人果然聽了顧悠悠的話都覺得十分舒坦,只覺掌柜的這是信任他們呢。
此時即便是有些原本還沒意識到不能走進那件房子的人,在聽了顧悠悠的話后,也都默默地記住了。
而再聽顧悠悠接下來的話,他們俱是怔了一怔,片刻后才聽明白,掌柜的這是在暗示他們,不僅他們這些男人不能進,便是跟屋里同為織工的姑娘們也不能進。
等他們反應過來,便猛地看出來了,看來這回兒姑娘們在屋里做的活兒還是隱秘性的,不能被別的人看到,所以掌柜的才會特地交代他們,讓他們把把風。
顧悠悠渾然不知她這么正經的,讓他們幫忙攔下會偷偷過來觀察的織工們的話,到了他們耳朵里,就變成了把把風,平白多了那么點要干壞事一樣的既視感。
這染布區的工人們不像織工們一樣勾心斗角,一方面是因為他們都是男人,彼此之間沒那么多彎彎繞繞,向來是有話就說,也因為他們這工作也沒什么競爭力,也不怎么需要擔心被人搶了飯碗;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們有一個靠譜穩妥的領頭人管著他們,他們也都樂意聽這個領頭的人的話。
此時此刻,工人們便都把目光從顧悠悠身上挪開,也沒人立刻回答顧悠悠的話,而是齊刷刷地看向那領頭的人,就等著他替他們表態。
顧悠悠也跟著看向他。
男人的領頭身份是杜掌事安排的,杜掌事在判斷一個人的能力這方面是極佳的,這人心眼不多,卻又足夠聰明,杜掌事向來不怎么管染布區的事,就是因為這兒有這個讓他省心得不能省心的人。
男人反應比別人快得多,他幾乎是在顧悠悠話音落下沒多久,就聽明白了掌柜的這是在暗示他們,這次屋里那些織工們干的活兒是機密的,半點不能透露里邊兒的一點消息。
這個倒是不難,他們沒事也不會去跟別人說什么關于布莊里的事,因此也自然不用擔心手下人或是他自己,會不小心把里邊的事說出去,況且掌柜的話也說在前頭了,他們斷然是不能違背掌柜的意思,再在這半個月內踏進那屋子一步。
只是掌柜的這話里表達的意思,卻又不止讓他們保密這么簡單。掌柜的還需要他們幫忙攔住到時有可能會過來“觀察”的織工——雖然他們這些男人之間沒什么彎彎繞繞,卻并不代表他們會看不出一堆女人湊在一起會是什么樣子——
再結合掌柜的表現,顯然掌柜的這回真正防著進那屋子的人是那些織工。
這領頭的人比別人更快反應過來,卻也同樣沉默著沒開口,他還在考慮,要怎么回復掌柜的,才能把到時他們辦事不利的后果再減輕一些。
沒錯,在領頭的人心里,他已經認定了他們會攔不住那些姑娘們。畢竟那些姑娘們到時只需隨便找個借口,說是杜掌事讓她們來,或是掌柜的有什么要她們代為轉達,他們便不可能不放人。
倘若這樣,到時掌柜的怪罪下來,他們豈不是都得受罰?
領頭的在心里思索了好一會兒,思索著能把他們都摘出來的辦法,然而卻怎么想都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