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肖遙的手里。
都道是慈母心切,愛子拳拳!
蘇媺原以為,翮貴妃會毀掉這個最重要的證據,把太子從命案中“摘”出來,肖遙也的確準備這么做了。
如此,落在京兆尹叢鳴和刑部侍郎湯旺的眼中,便是鳳藻宮和東宮心虛了,青青放在方巧妝臺上裝了毒蛛粉的小瓷瓶,也可以成為東宮轉移視線的佐證。
但翮貴妃在最后關頭阻止了肖遙,只讓他給湯旺帶了句話有人欲嫁禍東宮,命刑部全力查實,寧枉勿縱!
一錘定音!
這般膽色!這般鎮定!這般心計!
這是真正的陽謀!
她沒有急慌慌地助兒子脫身,而是直接以上位者的身份告訴刑部國之儲君不可能私殺人命,刑部的職責便是要查清是誰意圖污陷太子,以正視聽。
想到此,蘇媺合了合眼睫那一晚,太子身在十洲春——恐怕,沒有幾個人希望這件事被深究!
往大處說,一國儲君流連青樓,無狀不檢。
可往小處說,人不風流枉少年,不過是荒唐浪蕩了一些。
不說太子,十洲春的數十個雅間里,接待過多少大齊的在職官員?
拔出蘿卜帶出泥!
十洲春的無邊艷色下,遮掩的是一片穢志丑行。
蘇媺的手在兩儀琴上滑過,指尖微微滯澀,似冰泉凝結罷了,事已至此,多思無益!
“青青姐說,方巧不是好人,她不后悔。只是,奴婢們都不明白,咱們為什么……”釋香頓了下,朝花窗外左右瞧瞧,壓低聲音問“咱們為什么不干脆朝太子下手?”
秀姀瞥了她一眼“太子死了,皇帝和貴妃會把京城翻個底朝天,青青、小姐、還有你跟我……多少人會被置于險地?這可不是我們現在該做的事。”
釋香似懂非懂,懵懵地瞧著蘇媺,檀墨眼里也透著不解。
蘇媺指間微挑,弦動處,《廣陵散》幽然而起,合了她清冷的聲音,似是碎冰匝地。
“讓太子活著,比殺了他用處更大!現下,我們要的是一個‘亂’字!太子死了,大齊不過是沒了一個皇子,還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景元帝又當盛年,以后還會有新的皇子;可他活著,這樣一個浪蕩無能的太子,是大齊的恥辱,卻是我們的助力。”
釋香和檀墨聽了,若有所思。
蘇媺指下用力,琴聲錚錚、驟然趨緊,她的心隨著哀烈的樂曲起伏跌宕起來。
東周時,聶政之父因鑄劍誤期,被韓王殺害。
為了給父親報仇,聶政漆面吞炭,毀去面容和聲音,入山學琴十載,練成絕技。待韓王召他入宮演奏時,藏劍于琴中、伺機行刺,終于得嘗夙愿。
到了魏晉,嵇康被司馬氏誣殺。
四海為之悲慟,嵇康卻站在高高的刑臺之上,顧日索琴,最后彈奏了一曲“刺韓”,心中只悵然這天音不得傳世。
《廣陵散》,自它甫一現世,便是一曲凝著鮮血和死亡的絕音,其聲不曾滅,其志不可奪!
蘇媺指下未歇,抬頭望向花窗外。
她眸光清亮,卻似凝著一汪深泉,穿過落紅橫香的庭院、云木疏黃的遠空,重重掩映的琉璃宮檐……
翮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