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
鄧禹低垂的眼皮掀了掀,卻只能瞄到瓔珞下的扶桑花球。
大殿里寂然無聲。
兩旁的宮人們如木雕一般垂首恭立,連一絲呼吸聲都聽不到。
他心中有些忐忑,又不敢妄動,停頓了一霎,才繼續說下去。
“花邊鳥蛛只有南地山林才有,奴才派人按跡循蹤,焦青青或已逃往南地,所以,此案為南周余孽所為的可能性極大。只是,不知他們的目的究竟為何?若是沖太子殿下來的,那么,此事雖是東宮大意在先,卻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除此之外,方巧假孕一事,如今看來,駙馬確實不知情……”
“哼,蠢貨!不過是女人的小把戲!”
一道冷然卻懷媚的女子聲音驀地打斷了他。
珠簾一陣玎玲輕響,向著左右分開。
一個高挑曼妙的身影走出來,長若嵐云、燦若流霞的鳳尾裙擺在鄧禹面前迤邐而過。
那聲音落在他身后,像是低緩私語,喃喃的,不甚清晰。
“若是能讓尚兒改了浪蕩公子的毛病,這一回栽的這個大跟頭,本宮……倒想心甘情愿地認了……”
鄧禹耳朵微動,頭向后偏了偏,似乎想聽清楚一些,那聲音卻又響起,在凝然無聲的大殿里格外冷肅,仿佛就在鄧禹的耳畔。
他心頭一震,連忙俯下身,恭敬地跪好。
“此事在明面上已經了結,但你要繼續派人暗中追查,一個月也好,一年也罷,務必要找到焦青青。”
“奴才遵命!”
“不過,目下最要緊的是東宮的安危。本宮把太子交給你,太子安好,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但若再出差池,南驥苑里剛進貢的五匹烈馬,便是為你準備的!”
鄧禹的脊背陡然發寒,忙恭聲道“請貴妃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不辜負娘娘的信任。”
說罷,他見貴妃沒有別的吩咐,便磕頭行禮,退了出去。
秋日的夕暉穿過六棱格窗,落在那個高挑的身影上,在大殿里投下一片如砌如琢的暗影。
她緘默著,與身后的麗殿華堂形成一道綺靡而孤獨的折角,曼妙的身形好似繃成一張華美的弓,箭矢迷茫而倔強,不知該射向何方。
而離京畿已不遠的御駕,也在景元帝的雷霆震怒中,車轔轔、馬蕭蕭,向著京城急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