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餐露宿,到底不及宮里周全,身邊侍奉的人怕也難做無米之炊,莫不是故意叫人心疼?這總算回來了,也該好生松快幾日。臣妾是個笨的,好在還有伶俐可心的妹妹幫襯,皇上且瞧好兒就是了!”
只聽一陣悅耳的金鈴聲響過,一曲《踏莎行》柔緩而起。
一群輕擺腰肢的舞伎迤邐行來,中間一人,身姿如柳、膚若鮮菱,正是公孫采女。
景元帝挑挑眉毛,與翮貴妃相視一笑。
翮貴妃夾起一塊荷花酥送到景元帝嘴邊,景元帝就著她的手吃了,輕輕在她如凝脂香乳般的腕子上捏了一把,后者嗔了他一眼,裙裾一擺,轉身坐回位子上。
今日的公孫采女,一襲櫻粉漾白的輕羅舞衣,圓月領口,露出一段蔥綠抹胸,繡著一支露水新菊,在清一色菊黃舞衣的舞女中,清新得如同二月里豆蔻梢頭的一點春萼。
她是舞伎出身,自然知道如何表現自己身段,相比未承恩澤時的青澀,如今更多了幾分風流之態。
只苦了滿殿的嬪妃們,一個個瞧得雙眼冒火,卻不得不佯作笑顏。
即使一直端和從容的慶妃,也在最初的鄙夷不悅后,竭力擺出一副欣賞的姿態來。
只有翮貴妃怡然閑閑地端坐著。
她輕輕嗅著菊花釀的甜醉香氣,朱唇輕啟、玉杯微頹,便有鮮脂般的艷媚之色,由紅唇至香腮,一層層浸染開來。
為了今日能讓景元帝一飽眼福,她一個月前便命教坊司排練此舞,公孫采女也被她督促地不能有絲毫懈怠,如今看來,總算沒有枉費她一番苦心。
至于公孫氏,她出身低賤、膽子又小,縱然能得到皇帝幾分矚目,但終究出身太低,對自己構不成威脅。
最要緊的是,她懂事、聽話。
如此,這一身妖嬈驚艷的舞技,才可用作自己固寵的籌碼。
翮貴妃一邊想著,不由唇角一翹眼前嬌娥蹁躚、美色如斯,實在是賞心悅目。
正可謂“娜娜裊裊一裙開,賞心便成露華臺。未許熏風香鈴起,便有宮娥下凡來”。
景元帝放松地斜倚在龍椅上,一臉歡悅地欣賞著美妙的歌舞。
看著看著,他卻忽然開口對侍立一旁的李豐道“今日的蜜棗蕓豆甑糕不錯,叫人給永昶宮送去嘗嘗!”
李豐愣了下,看了一眼金絲檀木宴桌上那一碟用了大半的蜜棗蕓豆甑糕。
甑糕是民間的叫法,自入宮后,這糕便一直被稱作“水晶龍鳳糕”。
對著如此歌舞升平的景象,皇上怎的反倒想起了往事?
他不動聲色地答應一聲,又躬身笑道“方才那荷花酥,奴才瞧皇上用得香甜,可要一并送過去?”
景元帝微一思索,搖搖頭“那酥皮是豬油做的,她不愛油膩之物,身子又弱,吃了不消化,罷了吧!”
李豐忙應了,轉身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