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啊!”
許木頭,本名許慕,出身原也不俗,乃懷州大姓——許氏的正支。
幾年前,河北道戰火頻烈,懷州正當其沖。
許氏舉全族之力,欲遷往榆關一帶避禍,不料在三杏山下又遇到山匪流寇,族人子弟盡皆沖散,死的死傷的傷,所帶金玉財物、珍貴書籍也損失泰半。
余下諸人輾轉到了榆關,雖勉力支撐門庭,但家景皆不復往日。
許慕幼年失祜,與寡母弟妹相依為命。三杏山遇劫時,母親弟妹又盡皆遇害,剩了他一個人,只得依附一位族叔生活。
若在往日,不過是添一副碗筷罷了,但自北遷之后,這位族叔家中也不寬裕,多了許慕一個半大小子,飲食起居、讀書進學處處都要開銷,不免百上加斤,日復一日,嬸娘的臉色便難看起來。
族叔無法,找到族長說明難處,族中商量許久,每家湊了些銀錢,著人將他送上京城求學。
說來也巧,這許慕與歐陽鷹原本都是京城鴻文書院的學生。后來,歐陽鷹考入國子監,而許慕囿于家境,又無人舉薦,能維持生活和學業已是勉強。
歐陽鷹對許慕倒有幾分佩服推崇,說他“頭腦聰明,詩文皆有好華采,尤善數易之學,功課十分卓異”。
不過,許慕在鴻文書院卻是以呆憨的個性出名。
只因他個頭不高、身形瘦弱,總是一副吃不飽飯的樣子,卻最愛濟人危難、打抱個不平,即使被人戲弄,屢次吃虧上當,竟也癡性不改,于是人送綽號“許木頭”。
但歐陽鷹卻說,許慕并非全然呆憨,只是性情純摯謙和、不愛與人計較罷了……
歐陽燕回過神,正待說話,忽然瞥見許慕神情忸怩,一張臉似比方才還紅了幾分。
她心中一動,莫非木頭也能開竅,竟對她有意不成?想到此,不禁仔細打量起許慕來。
今年已滿十七歲的許慕,乍看上去,竟比歐陽燕還小一些。
他臉龐白凈、目光溫和,眉宇間寬正耿直,雖算不上十分俊秀,卻有一種謙謙君子的氣度,只是因自幼失祜、生活困窘,身上少了一分少年人的意氣風發之態。
歐陽燕自幼習武、生性疏闊,從未想過會有被人英雄救美的一天。今日一番遭遇,讓她既覺得稀罕有趣,又有些別樣新奇的滋味。
她自來是個爽快性子,不過猶豫一瞬,心里便有了計較,存了五分逗弄、五分試探之意,沖口問道“哎,許木頭,你定親沒有?”
許慕愕然,騰地一下,臉紅得要滴出血來,嘴里囁嚅著“小生……哦,小生……這個……”
歐陽燕上一眼下一眼仔細打量著,直看得他手足無措。
她心中好笑這個許慕,不但是根木頭,還是一汪清水,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了。
歐陽燕轉轉眼珠,動起腦筋來
許慕出身好、為人正派,又有學問,即便日后沒什么大作為,也不失為女兒家的良配?況且,我欲招贅,若非他家道中落,似這般人物,如何能入贅歐陽家,做上門女婿?
想到這兒,她不免有些煩躁。
前段時日,有人替孔畫的哥哥提親,若父親果真應了這門親事,自己這般性情,如何做得了高門大戶的宗婦?
思來想去,歐陽燕愈加覺得,眼前這一人,真是天上掉下來的上佳人選。
她禁不住又瞥過去一眼,見許慕還一臉尷尬呆笑地站著,心中暗道今日怎生想個法子,把這根傻木頭騙回家去?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