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剛過,禮部侍郎蘇栯便上書景元帝,稱接到家中兄長的來信,道“老母生病、思念親兒”,故請求攜家眷回祖籍省親,其言辭懇切,令人動容。
景元帝一向對蘇栯這樣的博學重儒多一份敬重。
雖然開春正是朝事繁忙之時,但自從大齊建柞,蘇栯便履職禮部,一直兢兢業業,五年來,從未回過昆吾探親,再說“學為忠與孝”,為君者豈能不近人情,他便也應了。
這種時候,蘇媺本應隨家人一起返鄉,為祖母侍疾盡孝。
但自京城上陽至河南道昆吾,來回便要近一月,在派人細細詢問過蘇老夫人的病情、得知并無大礙之后,曦華便不肯放蘇媺離宮。
慶妃心中過意不去,好生安慰了蘇媺一番,賞下許多首飾珠玉,命尚工局為曦華和蘇媺制了不少衣衫,又設了賞花春宴,請瀛云王和三皇子來宣頤宮做客。
曦華整日膩在棹蘭齋里,不但把一應時新料子都攤在蘇媺面前,盡著她先挑選,又命御膳房做蘇媺喜歡的點心,言語間頗多討好。
宣頤宮里熱熱鬧鬧地,景元帝瞧在眼里,十分滿意,也賜了不少藥材,命李長親自送去蘇府。
待到柳絮風輕、苔濃雨細的時候,御園的梨花已開得如柔云漫雪一般,蘇栯才攜家眷返京。
剛抵京第二天,蘇府便迎來了帶著重禮上門請罪的兵部右侍郎歐陽燊。
他是個直腸子,先是痛罵了一頓“不孝女、不孝子險些氣死老子”,又痛陳“內人早逝,自己一介武夫教養無方”。
蘇栯一直和顏悅色地聽著,待歐陽燊倒完滿肚子的“苦水”,便十分通情達理地道雖然一樁大好姻緣就這么錯過了,著實可惜,但左散騎常侍孔讓孔大人一向敬佩歐陽大人的直爽無匿,想來也會理解。
歐陽燊見蘇栯如此給面子,自然要投桃報李。二人談得興起,,歐陽燊立逼著蘇栯請來孔讓,三人一頓夜酒、談古論今,雖隔著文武之別,竟也說得十分投契。
蘇栯于是循循勸說,道懷州許氏雖沒落,但到底不是貧祚寒門。
何況,以許慕之才,日后必能科考入仕。
若執意讓他入贅,反而不美,不如兩家事先約好,若將來二人子嗣中有適宜習武者,可改了姓氏,過繼到歐陽家。
歐陽燊深覺有理,索性再請蘇栯為媒人,遣人前往懷州許氏族中說合,蘇栯欣然應允。從那以后,歐陽燊逢人便夸贊蘇栯“到底是讀書人,就是明白事理”!
隔了一日,釋香得了消息,細細說與蘇媺。蘇媺這才松了一口氣,道“此事總算得以善了,也不枉我們一番費心籌劃。”
原來,去歲春末,鴻文書院廣聚京中學子,舉辦文會,蘇栯也受邀講評時文,自然注意到了許慕。
他十分惋惜,因為許慕極有才華,可惜家族沒落、處境窘迫,在為人處事上,舉手投足之間,便失了大家子弟該有的灑然;作起詩文來,也難免被深藏在心里的自餒消減了靈氣。
若長此以往,他在治學上便會裹足不前、難有長進。
后來,蘇栯又與鴻文書院的夫子談過,得知許慕不僅學問好,而且品行周正、心地良善,為人呆迂中竟有一番俠義心腸,愛打抱個不平,叫人好笑之余,又不免有所感動。
蘇栯動了惻隱惜才之心,從那以后,不但時常指點他的學問、將他引薦給博學大儒,也在日常生計上予以資助。
只是,許慕未經科考,將來的生計沒有著落。要想在這京城中謀生,只憑他人襄助而不能自立,終究不是長久之法。
不久前,蘇栯與好友孔讓商議,欲與歐陽燊結為姻親,后來,因太子妃另有人選而變得進退維谷。
孔讓的女兒孔畫更是不看好這樁姻緣。她與歐陽燕交好,自然知道小姐妹的心思。
歐陽燕與一般閨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