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過道一聲“公主年幼,難免頑皮”。
但靈閶卻覺得,此事大大落了自己公主的顏面。每次回想起來,便又怕又恨,對奶嬤嬤的死且無半點悲憫之心,更不準宮里人提一個字。
此事成了鳳藻宮的禁忌,卻不料時隔多年,竟被曦華當著這許多人的面,渾不在意地說了出來。
曦華一言既出,在場宮人都變了臉色,紛紛拿眼睛偷瞄靈閶。
蘇媺瞧著靈閶一張粉面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不免蹙眉。
小的這氣人的本事是一天天漸長,可大的也太沒用了些,平日那般囂張,卻全然是個繡花枕頭。
她正思索該如何勸解,曦華欣賞著靈閶一臉窘迫難堪,忽然眼仁一轉,高聲喚道“榴花,你過來!”
宣頤宮諸人都一愣,鸝影剛改了名字不久,倒很快反應過來,忙挨到曦華近旁“公主要奴婢做什么?”
曦華翹著一根小手指,展開手中的杏黃帕子,煞有介事地數落起來。
“榴花,我不是說過嘛,今日要用那塊繡了挑葉榴實的帕子,好配我這件流霞裙,你竟渾忘了?你瞧瞧你,眼睛小得還沒一粒石榴籽大,腦袋又空空如也,好似那沒用的石榴皮,平日里就只記掛著吃,主子的吩咐,全然不曾看在眼里、記在心上。再這么糊涂下去,別說吃石榴了,看哪個宮里還肯要你!”
她一邊恨恨戳著鸝影的額頭,一邊半歪了腦袋,拿眼睛瞅著靈閶,意有所指道“皇宮是最有規矩的地方。這沒用的東西,哪個宮里肯留著?二姐姐,你說是不是?”
鸝影不能近身服侍曦華,衣裳帕子之類的貼身物事,更不曾叫她沾手,當下只愣愣地接過帕子,傻站在那里,不知作何反應。
這一串“榴花”“榴實”“石榴籽”丟出去,靈閶再也忍耐不得,拔腳沖過來,揚手便要打。
眾人嚇了一跳,只蘇媺眼疾手快,攬了曦華的臂膀退了幾步,將她護在懷里,花照和葉縈忙擋在前面。
正此時,靈閶身側忽然轉出一人,一抬手,輕巧巧把她高揚的手臂壓了下去。
曦華自出生之日起,長到十幾歲,從未被人彈過一個指甲。
素日,她和靈閶雖然時??诮且欢瑓s也從未動過手,一時也唬住了,慌得一眾宮女內侍一疊聲地問寒問暖。
蘇媺的目光卻已落在那人身上,一雙眸子清涼如山間月,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