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升到如今的職位已屬不易,若想在仕途上有更大作為,便須朝中有人。
弘琛并不介意他的攀附,二人性情也算相投,況且,尤釗確是可用之人,而自己若想在朝中立足,也要培植忠心的追隨者。
但尤釗欲送妹妹到他身邊服侍,著實令他有些抵觸。
尤釗曾解釋說,武將不比文臣,都要拿命去博富貴,但戰場上刀戟無眼,說不定什么時候便把命丟了。
當年,他未能在父母膝前盡孝,若是能給妹妹找個穩妥的歸宿,也算對得起九泉下的父母了,他這個做哥哥的,也就能心無掛礙地去戰場上廝殺、建功立業了。
這番說辭不可謂不誠懇,攀結裙帶在官場上也很常見,卻不合弘琛的性情。一來他真心欣賞尤釗,愿意扶持他為朝廷效力,二來公事摻了私情,總會平添諸多掣肘,且女子大多器量狹窄,若是遇上心性奸柔之輩,更是麻煩。
何況,尤釗說起妹妹,那眉飛色舞、甚是得意的樣子,也讓他心中不爽,仿佛就憑尤鴛的容貌,便篤定他不會推辭,難道,自己是個好色之徒不成?
他驀地想起,數日前曦華曾提醒他用人不只要看能力,更要看性情。
那般重要的軍圖,尤釗竟讓妹妹送來京城,此番舉動,實在落了下乘。他求功心切,但過猶不及,若帶著這種心境去南地,說不定反而壞事。
弘琛嘆了口氣少年熱血,總是容易被意氣沖昏頭腦,尤釗又是第一個主動投到自己門下的人。
也許母妃說得對,自己還太年輕,看人的眼光還有待磨煉,對尤釗的心性更要多加考量。
弘琛打定主意,站起身來,有些疏離地道“卞先生這里甚是清凈那個,姑娘安心住著便是,倘若思念兄長,想早些回西北,本王也會命人安排妥當。至于金星竹席之事,多謝姑娘的消息,本王自會派人去證實,就不勞姑娘掛心了!”
說罷便往外走去,小懷喜沖尤鴛擠擠眼睛,忙跟在后面。
弘琛的背影,如窗外自如流逸的行云,沒有一絲猶豫和留戀,難堪、窘迫、哀傷一齊涌上尤鴛心頭。
她眉心的幽怨,像是山間已開敗的金雀花,萎然成一片片離黃碎紅,淚水撲簌簌落在裙上。
尤鴛自問不是自甘下賤的人,卻放下所有的自尊與矜持,就這樣追著他來到京城,到頭來,王爺竟還是不肯接受她?
自己到底哪里不好?她不妄求別的,只要能陪在他身邊,看著他、照顧他,聽他說說話,便很滿足了。
可王爺說不行,他說……不喜歡她這樣……
卞知白和夫人陳氏從屏風后轉出來,望著瀛云王遠去的背影,陳氏低聲抱怨了句“不解風情的臭小子!”
她轉身看著低低哀泣的尤鴛,溫聲安慰道“這有什么!男人哪,別看他嘴上說得狠,心里還不定怎么小鹿亂撞呢?像我們鴛兒這樣的好姑娘,一心向著他,是那臭小子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且瞧著吧!日子久了,我看他能不動心?”
尤鴛抬起婆娑朦朧的淚眼“當真?嫂嫂可別哄我!”
“傻姑娘,你這心也實了些!”陳氏嘆道,瞧瞧尤鴛一副頹然心傷的樣子,忙又給她打氣“你聽嫂嫂的沒錯!想當初,你卞大哥到我們家求親,還想擺他‘京西琴老’的做派,哼!我干脆扔給他一句‘親事作罷’,憑他什么大師,還不是乖乖地聽我調派,一應三書六禮,連個“不”字也不敢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