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還明亮,鳳藻宮就燃起了一排排瑞香花燭,支支如滿月小兒的藕臂一般粗細,繪了描金的祥云花紋,意態(tài)多姿。
太子尚武坐在杯盤琳瑯的膳桌前,有滋沒味地一筷筷夾著菜肴,翮貴妃不時抬頭去瞧兒子,看他滿臉敷衍的樣子,不覺也失了胃口。
她自然知道兒子為何不快。大婚在即,新娘卻并非自己中意的,對這婚事便少了幾分期待,雖然,她一早就把這樁婚事的利害反復說了多遍。
一頓晚膳吃得母子倆皆不暢快,寥寥用過便叫人撤下,轉(zhuǎn)去正殿敘話,尚武知道還要受母妃一番嘮叨,心中越發(fā)不耐煩。
翮貴妃高坐在紫檀木繪金閣瑤池醉天仙的鳳穿牡丹大椅上,徐徐吹散茶盞里氤氳升騰的白氣,也不去看一身憊懶、歪斜坐在一旁的兒子,慢吟吟開了口。
“你雖不必親迎,卻也有不少禮數(shù)要過,倘若出了岔子,丟臉的可不止你一人,你父皇、還有朝廷上下都跟著臉上無光。唉,你也該收收心了,禮部……蘇栯雖然令人可厭,卻是個秉公處事的,你天天這么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若是過不了他那一關(guān),就必要捅到你父皇面前去,你可仔細著!”
尚武眼里迸出幾分狠色“哼,蘇栯這個老匹夫,都是他壞了我的事,一個變節(jié)悖德的貳臣,父皇還拿他當寶……”
“住口!這種話也是你能說的?你難道不知道皇上的忌諱?”
翮貴妃一聲斷喝,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高鬢上一支紫金色鳳穿牡丹海珠步搖嘩嘩作響,發(fā)出耀人眼目的銳光。
尚武怏怏癱回椅上,小聲嘟囔著“旁人說的,我就說不得?怕這怕那……這個太子當?shù)靡蔡C囊了!”
翮貴妃聽不真切,知他不過發(fā)發(fā)牢騷,便懶得去管,自顧說著,話意里卻摻了顯而易見的怒氣。
“……軍圖之事,本宮一早就跟茂昌公說過,要緊的是趕快推出合適的替代人選,只要與弘琛高下立現(xiàn),你父皇自會衡量輕重,否則,一味去攻擊別人有什么用?拖到最后,突生變故、前功盡棄,嚷嚷這么多日子,不過折了一個尤釗,弘琛卻毫發(fā)無傷,自己無能,還要去怪人家不由得你們擺布,當真是一群飯桶!”
她一邊說著,一邊高高挑起翠黛色的娥眉,嫵媚的鳳眼斜出一道凌厲眸光,看得尚武膽怯地瑟縮在椅子上。
翮貴妃沒好氣地瞥了兒子一眼,眼前卻恍然出現(xiàn)一張青澀消瘦的小臉,她微瞇了瞇眼,渾不在意地把這小臉揮開去,低頭啜了口香茶。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哼,沒有皇上撐著,單憑一個皇子的身份,就想穩(wěn)坐兵部之首,那是做夢!至于蘇栯,既舍得讓女兒進宮看人臉色,便不愁抓不著他的軟肋,日后再不識抬舉,本宮自有法子治他!”
尚武癟癟嘴不言語,橫豎都是母妃拿主意,他只管聽著便是。
“……挽云這孩子心性不錯,既能當好你的賢內(nèi)助,也不會太拘束了你。只有這樣中正平和、寬容大度的大家閨秀,才有資格做太子正妃,將來,才能母儀天下。何況,她母家能給你添不少助力,你非但不能怠慢她、冷落她,還要敬著她、讓著她,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要做出個夫妻和美的樣子,給皇上、訾家、朝臣們看看。大婚即成人,你只有一日比一日成熟、懂事,你父皇才能放心把更多權(quán)力交給你,你聽明白沒有?”
尚武興趣缺缺,他自是叫人打聽過的,那訾挽云容貌平平,性子四平八穩(wěn),聽起來像是誰家的老封君,一點意趣都沒有,光賢惠有甚用?便只沒精打采地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
翮貴妃無奈地搖搖頭兒子愛俏,像皇上,也像自己!
她看著流霞般燦紅流光的翟鳳裙上,那一雙比玉脂還白嫩柔滑的手,十幾年如一日,用上好的奶乳子和十數(shù)種珍貴藥材養(yǎng)著,才養(yǎng)得這一身皮肉容光依舊、艷色不失。無論當年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