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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他躺下來。”魏行貞又一次說道。
紀然甩開下屬的手,自己扶著地躺平了。
幾個下屬都滿懷期待地望著魏行貞,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包,打開后里面全是砂子。
“拿個爐子和坩鍋過來。”魏行貞說道。
下屬們照做了,魏行貞很快將一抔砂土在鍋爐上翻炒了片刻,等到那砂子隱隱冒出熱氣,他便將熱砂敷在紀然的眼睛上。
而后如是再三,整包砂土都被炒得熱氣騰騰,然后敷上了紀然的臉。
“長久凝視野靈導致的眼疾,確實無藥可醫……但若被灼傷的時間夠短,那么只要取附近砂土來,再以熱砂敷面,就可以恢復過來,”魏行貞輕聲道,“你在平妖署的時候,沒人教過你么?”
紀然的拳頭捏得緊緊的,這會兒魏行貞的每一句話,在他聽來都帶著幾分戲謔和挑釁的味道。
一旁下屬恭敬地望向魏行貞,“請教大人……這砂子要敷多久啊?”
“看他自己什么時候舒服了,什么時候就可以把這些砂子揚了。”魏行貞輕聲答道,“你們在這兒看著他吧,什么時候砂子涼了,拿坩鍋來熱一熱。”
“好嘞,多謝首輔大人!”
魏行貞站起身,“那我回了。”
“恭送首輔大人!”五人抬袖拱手,齊聲開口。
“你站住!”紀然本能地想坐起來,但又不好亂動,只好一直仰著頭,慢慢直起上半身,“這就想走了?今晚的事,你不解釋清楚,不要想離開大理寺半步!”
魏行貞停下腳步,“怎么之前我要做什么,紀大人就死活要跟著,輪到紀大人自己上時,你又非要我插手了?”
紀然剛要反唇相譏,一聲傳報從門外傳來。
只見兩名大理寺司直大步流星地跑進了后堂,“紀大人!長公主府傳來消息,說長公主醒了!”
“太尉府也是,兩人差不多是同時醒的!”
紀然聽罷,怔在了那里。
魏行貞又道,“所有的嫌犯這會兒應該是都在大理寺的牢房里了,紀大人眼睛好些以后,自己去審吧。我忙得很,就不陪紀大人辦案了。”
說罷,魏行貞徑直走出了后堂的大門,身后傳來一道整齊的“首輔大人慢走!”。
……
當魏行貞回到自家的宅邸,走到離小樓不遠的地方時,他怔了怔。
屋子里的燈依然亮著——馮嫣還沒有睡。
難道是在等他回來嗎?
魏行貞立刻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小跑著往屋堂奔去,然而才一推門,他便聽見了熟悉的“嚯嚯”磨刀聲。
昏黃的燈下,只見馮嫣一個人坐在那里。
今晚的馮嫣看起來換了衣服,頭發濕漉漉的,似乎晚上才洗過。
她手里握著一把雙刃的匕首,刀鋒的寒光不時閃耀,晃得魏行貞微微顰眉——其下的磨刀石上水漬斑斑,看起來已經打磨了好一會兒了。
她膝蓋邊上攤著一張皮革布,上頭別著大大小小的刻刀,都是馮嫣日常拿來雕刻用的工具。
她有時會在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在燈下打磨它們。
聞見推門聲,馮嫣停了下來,抬眸望向門口。
“你回來了。”她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