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署之內,魏行貞忙完了今日的公務,正沿著樓梯快步下樓,朝著官署的大門走去。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整個官署的花園全靠幾盞淡黃色的燈籠照亮,魏行貞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在他正前方,面圣完畢的紀然在此已恭候多時。
“紀大人怎么又來找我了?!蔽盒胸戄p聲道,“如果是道謝,那就免了?!?
“昨夜魏大人抓來的那四人,大理寺已經審過了,也有了一些發現?!奔o然緩步走近,“這四個人,也不過是奉命辦事而已,真正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這幾日平妖署會配合我們共同排查洛陽城內的野靈分布,斷了所有可疑的窩點。陛下也下旨,接下來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由我全權負責了?!?
“那很好?!蔽盒胸懘鸬?,“紀大人不用與我匯報?!?
“我是想來問問魏大人,”紀然逼近幾步,“此事的幕后主使,是誰?”
魏行貞平靜地望著紀然,“紀大人在和我開玩笑吧……我怎么會知道答案?”
紀然冷笑一聲,“你甚至一開始就精確知道作法的時間分別在清晨和黃昏,我看你對一切都清楚得很哪。”
魏行貞緩緩上前幾步,“這是常識,紀大人?!?
“休要誆我!”紀然斥了一聲,“平妖署的幾位老師傅已經來看過了,‘一線牽’這種禁術近百年來都沒有再出現過——連他們都是在翻閱典籍之后,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魏大人堂堂鳳閣首輔,難道也精通禁厭之術?”
“談不上精通,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魏行貞表情和緩,“畢竟在文淵閣做了五年校理……紀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隨時與我去內廷的藏書閣,我可以當場把古書中的記載翻出來給你看?!?
紀然顰眉,“好,就算你知道‘一線牽’是因為恰好翻閱過古書,但你是怎么知道淳和坊有人作法害人的呢?而且偏偏就是與長公主薛太尉有關!”
“……”魏行貞沒有立刻回答,表情閃過了些微驚訝。
紀然極為迅捷地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變化,“怎么,說到魏大人痛處了?”
“倒也不是,”魏行貞輕聲道,“我只是沒想到,紀大人會在陛下面前為我隱瞞。”
紀然愣了愣,“……什么隱瞞?我給你瞞什么了?”
“因為今日午后,我已經將我是如何得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告知了陛下。”魏行貞輕聲道,“倘若紀大人真的將這件事視為疑點,向陛下面陳了……那陛下應該會把事情原委告訴給紀大人?!?
紀然頓時眉頭緊縮,“你——”
“走吧,有什么事路上說,”魏行貞拍拍紀然的肩膀,“我夫人還等我回去吃飯呢?!?
……
魏府之內,去甚已經將今晚的飯菜擺好。
馮嫣跪坐在一旁,左手拿著一張拇指大小的竹片,右手握著刻刀。
她緩緩推動刻刀,木屑倏倏掉落。
“什么時辰了?”馮嫣問道。
“戌時了吧。”去甚答道,“太太餓了么?要不要先吃一點?!?
馮嫣抬眸往大門的方向望了一眼——夜晚的魏府小徑上,仍舊沒有人影。
“不用?!瘪T嫣輕聲道,“……你來魏府多久了?”
“我么?”去甚指著自己,笑道,“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啊?!?
“我自己也記不清了,”去甚答道,“反正我們幾個一直都是跟著大人的。”
“去甚今年……多大年紀?”
去甚笑起來,“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生的,在哪兒生的,爹媽是誰……統統不清楚,太太看我像多大年紀,我就是多大年紀吧?!?
馮嫣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