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揚點頭,“是啊。”
馮嫣輕輕咬住了唇。
此刻,她離狄揚不過十來步的距離,但方才她一點也沒有覺察到有人就在附近。
魏行貞的幻術不僅遮掩了她的眼睛和耳朵,甚至連她與生俱來的天賦也一并欺騙了過去。
馮嫣站在原地,前日在宣政殿外與魏行貞的交談又一次浮現在腦海。
——“這是……”
——“幻術。”
——“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嗎?”
——“可以的。”
難怪……
難怪他當時答得那么理所應當,甚至沒有半點驚奇。
馮嫣終于明白過來——原來他自己就是一個極其高明的幻術師。
難怪魏行貞那么放心紀然來家中搜查。
連馮嫣都覺察不到任何異樣,那么像紀然這樣的年輕人,當然不可能在宅邸中搜出任何東西。
突然,馮嫣腦海中又響起一道驚雷。
她看向魏行貞,用極輕的聲音開口,“這么說來,洛都無影——”
魏行貞嘴角微動,目光平添了幾分肯定的意味。
馮嫣當即陷入了更大的震驚之中。
遠處,狄揚有些在意地望向馮嫣,“……公子怎么了?”
“應該是累了,我們剛從宮里回來。”魏行貞看向狄揚,“昨夜你們休息得還好么?”
“都好。”狄揚從秋千上下來,他緩步走到馮嫣身邊,“我要好好謝謝公子,雖然昨晚覺得幾乎是在茍延殘喘,可今日一早醒來便神清氣爽,我還沒問公子究竟是給我用了什么藥,怎會如此神奇?”
“只是用了一些草藥解毒罷了。”馮嫣答得有些漫不經心,“國公爺的傷原本就不重,只是因為中毒才一直失血。”
狄揚有些意外,“公子竟然還懂藥理?”
馮嫣搖了搖頭,“我哪里懂這個。我只是……碰巧遇到過同樣的情況罷了。”
魏行貞左右看了看,“賀公人呢?”
“應該還沒起,他昨日實在是喝得太多了……估計要午后才會起來吧。”狄揚話到一半,又看了看馮嫣,“……公子真的沒事嗎?你看起來臉色很蒼白。”
馮嫣此刻終于有些回過神來。
她覺得自己五指冰涼,甚至有些微的耳鳴,在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手從魏行貞那里輕輕抽了回來。
“一早進宮,確實是有些累人……”馮嫣略略欠身,“失禮了。”
“哪里,分明是我們打擾了。”
馮嫣低聲道,“國公爺之后,是什么打算呢?”
狄揚的的臉上浮起憂愁,他嘆了一聲,“當務之急,還是要找機會送賀公出去,他如今在蜀地頗有名望,許多人都認得他,所以只能往東南或是向北去了。
“至于我,等傷養得差不多了,再換一身襤褸的衣衫回城就好了——就將計就計,說我路遇匪徒跌落山崖,好容易撿回一條命,但與賀公失散了……想來,陛下也不會怎么難為我。”
馮嫣點了點頭,“……也是個辦法。”
“對了,”狄揚突然想起什么,對魏行貞道,“客舍里的琴我收起來了……一會兒你去讓去甚過來把它拿走吧。”
“既然我來了,就直接給我吧。”魏行貞輕聲道。
“那你隨我來。”
馮嫣沒有跟隨二人一同進屋,她站在原地,望著魏行貞的背影。
此刻,她忽然想起來,在出嫁之前,母親就幾次三番地提醒她,魏行貞出身卑寒,這本身雖然不是原罪,可朝野波詭云譎,他能從一個司天臺的測量官鯉躍龍門進入文淵閣,就意味著此人身上有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