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能看見馮嫣的。
馮嫣的神情有些茫然,“我能不能再問魏大人一個問題。”
魏行貞也席地而坐,“你說。”
“魏大人,喜歡我什么?”
“……”魏行貞顰眉。
這個問題,一時半會兒間,他好像有些……答不上來。
沉默中,馮嫣又低聲道,“大人……不覺得可惜嗎?”
魏行貞怔了一下,“可惜什么?”
“可惜你這半生的經營,可惜你將來的前程性命,你既已從司天臺一步步走到鳳閣,又哪里還缺我馮家的一點庇護。”
馮嫣輕聲道,“……我不是一個宜室宜家的人,魏大人明白嗎。”
魏行貞緩緩站了起來。
他走到馮嫣的身前,伸手觸碰她的臉頰,那里微微濡濕。
“不要哭。”他輕聲道。
“如果我是魏大人,我就不會到這里來。”馮嫣抬起頭,“在司天臺過與世隔絕的逍遙日子不好嗎?”
“……不要哭。”魏行貞的手穿過馮嫣的頭發,將她輕輕按在自己的胸口,“這里也很好。”
馮嫣皺起眉頭,“這里好什么?”
朝野上下,道貌岸然卻用心險惡之人比比皆是。
況且越是靠近圣駕,就越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豈不知帝心無常,今日位高權重官勢熏天,明日高樓塌落,樹倒猢猻散……
“大人要是想攀附權貴,在去年救下我的時候就應當上門,受我一家的拜謝,可你沒有;要是想博得圣眷,那在捉到賀夔的時候,你就應該立刻將他獻給陛下,可你也沒有。魏大人啊……
馮嫣深吸了一口氣,“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自己知道嗎?你把自己的時間虛耗在這里,把一身的才華浪擲在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你——”
“阿嫣。”魏行貞忽然喚她。
他俯身半蹲下來,“我知道。”
魏行貞的聲音低而沉穩。
這一刻他離得很近,馮嫣只覺這樣的魏行貞就像飛蛾撲火,馮嫣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想感嘆造化弄人。
“這難道也是圍城?”她低聲道,“我是想走走不脫,魏大人明明在城外,卻又費盡心思要擠進來……”
“阿嫣想走去哪里?”
馮嫣笑了一聲,輕輕搖頭。
這樣的念頭,在十七歲以后就再沒有過了。
她有自己的責任要背負,是不可推脫、也不能推脫的。
馮嫣低聲道,“明日……在去岱宗山之前,我想先回一趟家。”
“好。”魏行貞輕聲道,“我和你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