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杜嘲風與馮嫣一道從天箕宮離開。
小七和魏行貞站在路邊,目送杜天師的馬和載著馮嫣的馬車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當小七回過頭,打算重回房間的時候,才發現身后的魏行貞已經不見了。
馬車沿著山路蜿蜒向前,杜嘲風一路與馮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直到車馬來到祭壇的山腳下,平坦的石道變成了工整的石階。
去甚停下來了馬車,“太太,馬車上不去了。”
“就到這里吧,”馮嫣輕聲道,“你可以把馬車趕回去了。”
“回去?”去甚怔了怔,“我不用在這里一直等您嗎。”
“要好幾天呢,等什么。”馮嫣從馬車的一側跳下了地,“你到時候聽天師的吩咐,他說時候差不多了你再趕車過來……到時候還是停在這里,我會來找你的。”
“誒。”去甚應聲點頭,“太太注意安全。”
山路上,杜嘲風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一路跟了過來的馮嫣。
“你跑祭壇這兒來干什么,”他輕聲道,“殉靈人的腹地明明在山那頭。”
“我知道。”
一陣風輕輕拂過山崗,風中帶著一些與往常不同的異樣氣息。
杜嘲風順著風來的方向仰起了頭。
眼下這一帶已經是岱宗山野靈最為富集的地方,他從踏入此山之后就再也沒有開啟過神識。
這些被莫名引來的野靈像是夏末時婚飛的蜉蝣,向著腹地一帶涌去——而后消失。
“感覺它在變強,每一天都要比前一天更難對付——你要做什么準備,盡快做,然后盡早下手。”
“嗯。”馮嫣點頭,“我都知道。”
馮嫣的聲音帶著某種悠然和篤定,這讓杜嘲風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你說的等……不會是要等它力量到達頂峰的時候吧?”
“……這就被天師猜到了嗎。”馮嫣笑了一聲,“是呢。”
杜嘲風略略一怔,而后不置可否地顰眉,“這事關洛陽城數十萬百姓的性命和我大周的國祚……茲事體大,你不要玩脫了啊——”
“如果我失敗了,天師還準備了別的辦法嗎?”
杜嘲風沒有回頭,“……自然。”
“那我就放心了。”
杜嘲風停下了腳步,“你認真的?”
“當然是開玩笑,”馮嫣莞爾一笑,“天師信不
過我嗎?”
臨近傍晚,杜嘲風還沒有回來,小七在天箕宮的院落里帶著三千歲玩了一整天,她向鍋爐舍的修士要了熱水,打算晚上洗個澡就早早休息。
然而左等右等,熱水始終沒有送來。
酉時一過,有修士端了一盤山果過來,說今晚鍋爐出了些問題,熱水要再等上一兩個時辰——那基本就是深夜了。
小七只能表示理解。
入夜,她換了一身衣服,一個人坐在屋子里吃山果。
果子略酸,不合小七的口味,但小狐貍好像很喜歡。她一個沒留神,一半的山果已經被三千歲連著果核一并給啃了個干凈,盤子里只剩五六個黑漆漆的把。
她連忙把剩下的果子抱在懷里,“你少吃點兒啊,到時候明早又拉肚子。”
三千歲哼哼唧唧地回到了自己的角落,噗嚕噗嚕地舔起了爪子。
窗外再次傳來岑靈雎的叫嚷。
小七想了想,抱著果子,提著一盞沒有點燃的燈籠出了門。
經過阿姐和魏行貞的屋子時,她有些在意地往那邊望了一眼。
窗戶暗著,沒有點燈,看起來沒有人在。
正疑惑著魏行貞這一天究竟是到哪兒去了,她迎面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