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紀然撐著傘和小七走了沒兩步,就直接把傘塞到了她手中,然后背著她在雨夜中快步前行。
小七不用開口就得償所愿,一句話都沒和紀然客氣。
她趴在紀然的肩上,“話說,你是一個人住嗎?”
“嗯。”
“那你家怎么會有女孩子穿的衣裙?”
“……”紀然沉默了一會兒,“是我娘以前的衣服。”
小七怔了一下,腦海中迅速想起了之前從阿姐和杜天師那里聽來的紀然身世。
她不由得輕輕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雨水砸在傘面上,小七有些磕磕絆絆地開口,“那……那你上次說,要抽的官舍簽,抽中了么?”
“后天才開始輪簽。”紀然輕聲回答。
“紀大人不喜歡那個院子嗎,我猜,官舍應(yīng)該沒有它寬敞?”
紀然望著前方,沒有回答。
小七等了半天,突然想起來,當(dāng)時在天箕宮的時候紀然就說過了原因——那間小院貌似是紀然他娘留下的,院子本身不錯,只是附近太吵,以至于有時候夜里休息不好。
自己這沒話找話的本事還是不到家,越問越尷尬……
小七嘆了口氣,決定還是閉嘴休息一會兒。
然而紀然卻在這時突然開口,“也不是,就是不太想欠杜天師人情。”
小七微怔——這和之前說的,好像有點不大一樣。
紀然輕聲道,“之前到洛陽的時候,沒有落腳的地方,杜天師和我說,我娘因為喜歡洛陽的牡丹,所以偷偷購置了這間宅子,好方便家里的仆從來這邊采買牡丹時落腳。天師說他剛好翻出了當(dāng)年保管在他那里的房契地契,想起了這么回事兒,就物歸原主。”
他頓了頓,“我當(dāng)時看這里破舊,也沒多想就搬進來了。”
“后來發(fā)現(xiàn)不是?”小七問道。
“嗯。是他暗地里置辦下這處宅院,再專門贈給我的。”
小七輕輕應(yīng)了一聲,“天師好用心啊。”
可能是愧疚吧。”
“愧疚?”
“嗯,他在我娘臨終前承諾,要好好照顧我,”紀然沉默了一會兒,許久才低低地笑了一聲,“……他也確實盡力了。”
小七隱隱從紀然的笑聲里聽出一些無奈的味道。
想起先前杜嘲風(fēng)要么忙得不見蹤影,要么散漫得閑云野鶴的行事,小七也確實很難想象一個這樣的人,要怎么帶孩子。
她有些好奇起紀然這些年的經(jīng)歷來,便開口詢問。
紀然有些意外,過去很少有人主動向他問起這些,他也不曾和誰提起過。
幕天席地的大雨把傘下的世界和外頭隔開,紀然仰起頭想了想,他這些年待過的地方實在是很多。
從記事起先是跟著母親,后來六歲時母親去世,就和天師一起去了天箕宮。
他對自身靈力覺察與妖物世界的啟蒙,全是杜嘲風(fēng)一手帶起來的。
然而杜嘲風(fēng)實在太忙了,在最初的一段相處之后,天師常常幾個月幾個月地消失在岱宗山的山林之中。
沒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沒有人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
這樣大概過了兩年,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人突然哭哭啼啼地出現(xiàn)在天箕宮的山門外——那是他的父親賀昀州,他帶人在天箕宮大鬧了一場,然而天箕宮里的修士不為所動,一直抵御著直到杜嘲風(fēng)回來。
杜嘲風(fēng)問他,是要繼續(xù)留在山上,還是跟父親下山?
——下山。
紀然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給出了答案。
如果一定要給當(dāng)時的選擇找一個理由,那或許是因為,任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