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魏行貞推門回來時,馮嫣稍稍有些驚訝。
“這么快?”她望著魏行貞,“你們都聊了什么?”
“殷大人在查的一道文書出了問題,”魏行貞輕聲道,“恰好當時的記錄人是我,所以他來問問我還有沒有印象。”
“什么文書?”
魏行貞坐了下來,“關于天撫七年岱宗山上野靈異動的事,說是十一年冬的追蹤空缺了。”
“這樣啊……”馮嫣也想了片刻,還沒有理出什么頭緒,就聽見殷時韞在院子里喚了一聲“阿升。”
公羊升聞訊而出,馮嫣也緊隨其后,望向了院子的中庭。
殷時韞眉頭微顰,對少年道,“為師讓你在院中等候,為什么進屋了?”
不等少年回答,馮嫣先開了口,“是我讓他進來的,因為屋子里有些東西要搬運,我需要一些人手來幫忙。”
“……嗯,是的。”少年點點頭。
殷時韞沒有再責備什么,他垂眸在院子里站了片刻,而后轉身欲走。
“……殷大人?”馮嫣有些遲疑地喊住了他。
殷時韞稍稍回頭,“阿嫣還有什么事?”
馮嫣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當殷時韞再次回到思永齋的庭院時,馮嫣感到他身上的戾氣和痛苦似乎比先前更重。
原先柔和而清明的青年像是一道漸漸淡去的影子,正在被一團濃云慢慢覆蓋。
如今的殷時韞看起來……很不好。
馮嫣站在門邊,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變化。
殷時韞也望著馮嫣,此刻她的眼中又露出了令他熟悉的情感——那是對他的擔憂,還有一些不解。
是的,阿嫣能感知到他此刻的痛苦。
她也還是會為自己憂心……
然而旋即,殷時韞就看到了站在馮嫣身后的魏行貞。
幾乎在這一瞬,馮嫣感到眼前的殷時韞變得更加鋒利。
她很想問問殷時韞消失的這段日子到底發生了什么,然而話到喉頭,還是說不出口。
何必在這時候再給予這樣的關心……倘若因此再招致怎樣的誤會,那先前的決絕不就都白費了么?
上小心。”馮嫣低聲道。
殷時韞點了點頭,帶著年輕的徒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思永齋的庭院。
望著殷時韞的背影,馮嫣極輕地吐出一口氣。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有些事情,就到這里吧。
更深露重的時候,馮嫣和魏行貞各自洗漱躺下。
屋中留著一盞昏黃的暗燈,魏行貞仍像先前一樣睡在離馮嫣床榻不遠的地面上,輕聲說起今日的種種見聞。
然而過了一段時間,他忽然覺得馮嫣的表情好像有些走神。
“阿嫣,你在聽嗎?”魏行貞問道,“我剛剛講到哪里了。”
“呃……”馮嫣果然怔了怔,然后如夢初醒地抬起了頭。
“在想什么?”魏行貞皺起眉頭,低聲問道。
“哈,不好意思”馮嫣笑著嘆了一聲,她收回目光翻了個身,平躺著閉上了眼睛,“……我還在想魏大人的尾巴。”
魏行貞手撐著頭側臥著,一臉不快地看著開小差的馮嫣。
馮嫣沉默了一會兒,再轉頭去看魏行貞的時候,發現他還帶著些情緒望著自己。
于是她起身下床,走到魏行貞身旁跪坐。
她輕聲道,“……我可以再看看嗎?”
“什么?”
“行貞的大尾巴,”馮嫣答道,“馬車里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
“不可以。”
馮嫣雙眉微抬,“為什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