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就跟過來了,大概是看到你離開后不久我就走了,覺得懷疑。”
另外半句話瑕盈沒有說——想來這件事本質上還是他當時走得太心急,在殿門口就左顧右盼地找尋馮嫣的身影。
……應該是這個動作引起了殷時韞的疑心。
想到這里,瑕盈笑起來。
他看向馮嫣的側臉。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乎著你的安危,馮嫣。
或許像我們這樣的人,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認出身邊能夠抓住的稻草。
這是與痛苦伴生的另一種天賦嗎?
狹窄荒蕪的山路上,松散的雪覆蓋了地面的碎石子,馮嫣與瑕盈一前一后地行走。
在這條路上,有許多年久失修的石橋,有些橋身之中已經斷裂出巨大的豁口,風從其中吹過,發出詭異的聲響。
對已經成人的馮嫣來說,跨過它們輕而易舉。
但在十二歲時,要在夏天的夜晚一個人走完這些崎嶇無人的山路,忍受著鬼怪般的風聲與蟲鳴,從樹林茂密而幽深的陰影中穿過,則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即便來來回回走了再多次,對那時的她而言,恐懼感始終不減。
然而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在這條路的盡頭有一間屬于司天臺的茅屋,那茅屋原本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歇腳之處,就和這里的石橋、山路一樣,都是為測繪星象的官員準備的。
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司天臺規劃了新的路線,這條路和那間茅屋都被徹底荒廢了。
少年殷時韞將茅屋附近的石亭選為了教馮嫣彈琴的地方,那里視野開闊,不僅可以俯瞰山間的淙淙流水,偶爾還能見到岱宗山雄渾壯麗的黃昏。
第一次去到那里時,殷時韞帶著馮嫣走了一條安的大路,每當夜晚快要降臨的時候,就有守夜人依次點燃道路兩側的夜燈,時不時會有巡夜人經過,路邊還有專門防備不時之需的信號煙火,一旦遇上什么危險,點燃煙火,用不了一盞茶的時間就會有守衛趕到。
但馮嫣很快就發現了這條無人通行的捷徑——它能夠把原先差不多半個時辰的山路縮短到一刻鐘。
是,它危險。
但這完不在馮嫣的考量之中。
如果是要去見某個人,遠隔的山海和路途的崎嶇非但不會將她嚇退,相反,所有潛在的危險都像是一種預設的考驗,是她用以確認自身決心的證明。
唯有在代價沉重的時候,“不計代價”才有其意義。
在與杜嘲風說瑕盈的弱點之一也許是孤獨的那一刻,馮嫣尚且不確定,同樣的魔怔火焰是否也燒到了瑕盈的身上。
那時她只是帶著一些淺淺的懷疑,一點似有若無的預感。
但在今早洛陽城門看見瑕盈乘馬車出現的時候,她心里有了答案。
人,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