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面的顏色在灰白和橘紅之間變換,像是在呼吸。
瑕盈飲了一口茶湯。
“不知道,印象里可能是在漠北一帶,沙漠,草原,馬群,牛羊,飛沙走石的風暴……回想起來都是這些東西。”
“十二歲以前?”
瑕盈點了點頭,“十二歲以前。”
馮嫣笑了笑,她拿著長柄木勺揚湯止沸,“我還從來沒有,去過長安和洛陽以外的地方。”
“也沒什么,每個地方都差不多。”
“江南和漠北也差不多?”
瑕盈放下杯盞,“是啊,有什么區別呢。”
……
幽深的峽谷之中,押送著“瑕盈”的囚車仍在慢慢行進。
魏行貞前往接應馮易殊,大抵還要一點時間才能返回,杜嘲風獨自潛伏在高處,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整個隊伍,他像鷹一樣敏銳的眼睛已經捕捉到了匡廬和青修的身影,等候著出手的時機。
上次莫名其妙被這兩人從眼皮底下逃走,杜嘲風憋了一肚子的悶氣,今日又一次相遇,他決心非要同時捉住這兩人,不讓任何一個逃脫。
——顯然,趁他們奔向瑕盈的一瞬,杜嘲風黃雀在后一石二鳥,是最為妥帖的做法。
但是今晚的青修和匡廬看起來,有一點奇怪,兩人起初好像有一些爭執,但很快就安靜下來。
他們沉默地盯著囚車,而后悄然跟隨,遲遲沒有動手救人。
這兩人的警惕性實在很高,貿然出手只會打草驚蛇。
杜嘲風瞥了一眼前路,雖然這樣拖著也未嘗不可——畢竟等拖到魏行貞回來,事情只會更加保險,但這不太符合他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的性格。
想來,單單一個相似的軀殼,或許確實不足以令這兩個殉靈人信服。
杜嘲風略一沉吟,忽地想到一個主意。
……
“你不該懷疑瑕先生。”匡廬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像你這樣擅自行動,才會真的壞了瑕先生的計劃,把他推到危險的境地中。”
青修兩手緊緊抓握著山石的嶙峋凸起,他裸露在外的手腕還有兩道鮮血淋漓的銬痕——那是他今晚掙脫匡廬的束縛時留下得。
他完全沒有理會匡廬的嘮叨,目光復雜地盯著山道上的囚車。
如果那里躺著的真是瑕先生……不可能到現在還不給他任何回應。
“這件事我不會替你隱瞞。”匡廬冷聲道,“等到瑕先生回來,你自己去領罰。”
“吵死了,”青修冷冷道,“老東西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