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榮耀則可以歸功于太醫院的程轅。
此刻說到家學也不過是興之所至,隨口提及未曾想馮嫣竟直接勘破了這其中暗藏的執念。
瑕盈忽然感覺,馮嫣對人的敏銳覺察頗像一只溫柔的手與她的談話,就像是被人輕輕抓撓一道正在愈合結痂的傷口——既撓到了癢處又在他心底激起一陣新鮮的痛楚。
“……我也確實很喜歡梅花。”瑕盈低聲道。
“因為它凌寒?”
“不”瑕盈放下了杯子“因為它美。”
馮嫣若有所思。
瑕盈接著道,“家父家母曾說,他們在離開故土時,曾挖過一株門前的梅樹,想帶它到漠北去……可惜沒有成活。”
馮嫣笑了一聲,“人被丟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尚且要艱難生存,何況草木……二老現在還在漠北行醫嗎?”
“都去世了。”瑕盈輕聲道。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屋子中只能聽見火舌舔噬炭火的輕微聲響。
瑕盈聽見馮嫣那一側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嘆息,他抬起頭,“你經常像這樣和人談天嗎?”
“對。”馮嫣點頭,“總是住在一個院子里,如果再沒有人一起說說話,那就太糟糕了。”
“和你的弟弟妹妹們?”
馮嫣淡淡微笑,“還有皇帝。”
瑕盈雙眉微動,腦海中很快浮現孫幼微那張因為衰老而容顏枯槁得臉。
“……想必是件苦差事。”
“刨除身體上的不適,其實也還好。”馮嫣低聲道,“陛下是個很復雜的人,和她的談話雖然令人耗竭,但是也有其樂趣——”
“那和我的談話呢?”
馮嫣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抬起頭,目光恰好與瑕盈交匯。
瑕盈那雙銀色的眸子凝視著馮嫣。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他確實想聽到這個答案。
馮嫣沉吟了片刻,“……很矛盾。”
“為什么矛盾,”瑕盈輕聲道,“你用談話把我拖在這里,不是在為其他人爭取更多的時間嗎,你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嗎。”
馮嫣輕嘆了一聲。
“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她從容地將茶杯放在了桌面上,“又為什么一路跟著我到這里來?”
瑕盈沉默不語。
良久,他提起茶壺,開始往自己的杯子里斟茶。
“前幾天夜里,我做了一個夢,”瑕盈輕聲說,“夢里我費盡心力,在一處山水河畔挖了一株梅樹帶在身邊,我夢見這棵樹沒有死……所以今晚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