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交過兩次手——應該說,他來找過我兩次麻煩。”杜嘲風輕聲道,“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強勁的對手,如果真的要正面交手,我根本毫無勝算……不過我還是活下來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匡廬沒有說話。
“第一次,是因為僥幸,不過第二次我有一些意外的發現。”杜嘲風的聲音壓低了一些,甚至帶了一點點輕微的笑意,“他對自己的身份懵懵懂懂,又學人學得太多,結果陷在了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里,無可自拔……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很感慨。”
杜嘲風舉起手,掐住了匡廬的脖子,強迫他的臉朝著自己的這邊。
“妖如果太像人,就會有人的弱點,”杜嘲風說得很慢,“而人——到處都是弱點。”
匡廬往前啐了一口,但被杜嘲風躲過了。
“其實我能看得出來,你們在峽谷潛伏的時候,你一直在護著那個少年,”杜嘲風點了點頭,“年紀大了,最見不得小輩受傷……我明白這種感覺,非常明白。”
匡廬的下頜稍稍顫抖,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是又強行忍住了。
杜嘲風接著道,“自幼跟隨的師尊,或是昔日的故友死了,固然也叫人傷心,畢竟他們可能是過去某些經歷唯一的見證人,他們不在這世上了,往日的一切回憶就成了一個人獨守的東西……
“但是這種傷痛,和白發人送黑發人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你說是嗎?”
杜嘲風望著眼前老人慢慢變幻的臉色,感覺自己似乎確實找對了方向,他靠近幾分,接著道。
“因為失去了前者,失去的是過去,失去了后者,失去的是未來,失去的是可能,失去的是一道虛幻……但卻意味深長的永生投影。
“像我們這種半身入土的人,寧可拿自己的命去換他們的命,也不愿看到年輕人在我們面前引頸待戮……
“都說人年紀大了容易心軟,我覺得我確實是……不知道你是不是?”
匡廬沒有說話,但是額頭上的青筋卻慢慢凸起。
如果老人的眼睛看得見,他大概會驚異于眼前人此刻表情的陰鷙。
杜嘲風點了點頭,已經得到了答案。
“本來分開審訊是為了避免串供,不過既然什么都問不出來,那防這個也沒有意義……我這天箕宮的地牢,隔絕聲音的效果還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