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捋順老人的頭發,將它們妥帖地盤在腦后,“很少見您夢里這么開心。”
馮榷笑了一聲,“不是什么好夢。”
“是嗎。”
“是啊……我夢見了,年輕的時候……還有一些,故人。”
沉香手里的梳子停了停,臉上雖然還在微笑,但卻不說話了。
馮榷聽著梳子緩慢摩挲過長發的聲音。
“……我小的時候,”老人低聲道,“我的姐姐……也經常在午睡以后,給我梳頭。”
“您是想她了嗎?”
“大概……吧。”馮榷忽然顰眉想了想,“再過兩天,又到她的忌日了。”
沉香點了點頭,“……不過今年看這封山的架勢,大爺怕是沒法子再上來祭奠了。”
馮榷沉默了一會兒,“一會兒你去藥房問問,看他們那邊還有沒有山鮫。”
“好嘞,您是打算代大爺去一趟嗎?”
馮榷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到了日子,要是遠道沒有上山,你就替他去一趟吧……反正也不麻煩。”
“好。”
約莫一盞茶的時辰過去了,里屋終于傳來一陣腳步聲,馮易康和易平同時抬頭起身——姑婆拄著手杖,慢慢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姑婆。”兩個身型高大的年輕人同時上前向老人行禮。
“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陛下交給你們的差使都做完了嗎。”
“都做完了。”二郎答道,“眼下我們倆在山上就是候命,暫時沒有別的什么事情了。”
“是啊,本來中午想去五郎那里蹭個飯,再和他一起過來的,結果他今天一早下山了。”二郎笑道,“這幾天一直很忙,每次來見姑婆都在說正事,今天就專門過來看看您。”
馮榷笑嘆了一聲,“要是沒事了,你們也去向陛下告假先回家一趟吧——你們母親這幾天估計是等急了。”
“我們已經給家里寫了信,”二郎答道,“且陛下說了接下來的半個月我們最好一直在山上待著,哪里都不要去。”
“這樣啊……”馮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沉香端來一些糕點和蜜餞,放在了幾人手邊的桌案上。
“對了姑婆,阿姐現在在做什么呢?”三郎邊吃邊問,“昨晚我和二哥從杜天師那兒出來以后去找過她,結果沒碰上,姐夫說她前幾天和您一道去六符山了。”
“嗯。”馮榷低聲應了一句。
“我們能去那邊找她嗎?”
“你們找她做什么?”
“呃……也不做什么,”三郎怔了怔,“就是好久沒見,剛好她也在岱宗山,我想——”
“暫時別見了吧。”馮榷臉上的笑意稍退,“你姐姐這幾天,需要好好在長陵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