頸會多一道印記,直到一方死去或是去姻緣司和離,誓印才會從對應(yīng)的人身上消失。
女帝回想著當(dāng)初的那一幕,她微微顰眉,低聲笑道。
“那還是……朕第一次聽到新人立下山海誓。”
老人的聲音帶著一種感慨,語調(diào)緩慢低沉。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馬生角,慈烏頭白,天柱折,地維缺,日月崩裂,乃敢與君絕……’”
浮光一怔,“陛下當(dāng)年,沒有立過誓嗎?”
孫幼微搖了搖頭,“朕的駙馬不是修士,自然立不了……再者,立下了山海誓就要共擔(dān)命運,本來就不是所有修士成親都會立誓,皇家就從來沒有立山海誓的傳統(tǒng),除非哪個孩子生下來的命卦就兇險。”
浮光點了點頭,“原是這樣……”
孫幼微接著道,“像馮黛這樣的人,生來就像一匹烈馬,把她養(yǎng)在牧場看她自在來去就好,誰要是動了去馴服她的念頭,誰就是自討苦吃。朕與馮黛越是熟稔,這樣的念頭就越強(qiáng)烈,直到……景明十七年。”
景明十七年,孫幼微的皇兄駕崩,她也是從那時開始,從幕后走出,成為真正執(zhí)掌天下的帝王。
“朕是在登基以后,才第一次去了一趟六符園地下的長陵。”孫幼微的聲音沉了下來,“那年馮黛才十九,馮家的預(yù)石甚至還沒有傳到她的手中,朕當(dāng)時就隱隱覺得棘手……”
“為她二十四歲的獻(xiàn)祭嗎。”
“對。”孫幼微輕聲道,“朕只能希望那一輩的人里,不要是她中頭彩,否則免不了要引來麻煩——可初元六年,預(yù)石還是在她手里紅了……想來命中注定的事情,誰也沒有辦法。
“她做了很多努力,但最后丈夫還是死了,朕想以她的性情一定會報復(fù),為此暗中派人盯梢,一切嚴(yán)陣以待……可朕怎么也沒有想到,她竟是突然順從了下來……這是什么道理?朕一直想不明白。
“直到二十年前,馮黛死后不久,馮榷突然來見朕,和朕道明原委,朕才知道,她這二十多年的時間一直在謀劃自己的復(fù)仇,雖然最后功虧一簣……
“但朕,也由此確信了一件事。”
浮光再一次揚(yáng)起了頭,望著御座上的老人。
“并沒有什么烈馬是真的不可馴服……人在世上的牽絆越多,就越軟弱。”孫幼微低聲道,“馮黛是這樣,馮嫣,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