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解下了自己的外袍,在賀夔的對面坐下。
不一會兒,賀夔將紙片遞過來。
六郎一看,眉頭立刻鎖緊,“您前段時間還碰見過殷時韞?他知道您現在住在這兒嗎?”
賀夔搖頭。
六郎當即追問了許多細節,原來是前些日子賀夔在雪夜外出采風,聽見山澗中有琴聲——彼時殷時韞正在試圖彈奏妙微的這支曲子,但有幾處轉折,處理得始終不得要領。
兩人也因之會面。
六郎聽罷,著實緊張了一陣,但轉念一想,又稍稍放下心來。
想來林安民客死異鄉在前,對賀夔其人,殷時韞應該是悲嘆憐惜的,否則這么長一段時間里,他為什么從未向孫幼微提及過賀夔仍在岱宗山的事情,甚至將這樣重要的東西轉贈?
再者說,將獨幽琴里的琴譜交給賀夔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物歸原主吧,對殷大人來說,總是好過于交給魏行貞。
但無論如何,賀夔在岱宗山這件事到底是被人知道了。
六郎又想起紀然和小七,只覺得眼下變數越來越多,讓人心中不安。
賀夔又遞來一張紙。
「瑕盈先生,最近可好?」
六郎垂眸,搖了搖頭,“我與先生一向是書信往來,我也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不過先生做事一向穩妥,應該沒有什么事情能煩擾到他。”
「我這幾日,在山林中見到許多山民在祭奠他。」賀夔寫道。
六郎笑了一聲——梅十二的身份在民間一向響亮,以至于身份暴露之后,宮中甚至沒有對外公布梅十二就是瑕盈的消息,只是說突遇暴疾,不幸去世。
「只是我不太明白——」
賀夔又接著寫道。
「——在他身邊,為什么會留青修這樣的人?」
六郎還在斟酌怎么回答,就聽見廚房那邊傳來青修的叫罵聲,似乎是在訓斥他今日帶回來的煮藥人。
賀夔皺起了眉頭。
“也不是瑕先生想留,”六郎輕聲道,“當初先生身邊有一位侍者,叫匡廬,您還記得嗎?”
賀夔點頭。
“匡老原本是個傀儡師,青修是他孫兒的名字。因為時疫,那孩子長到十一二歲的時候去世了。老人家心里難過,就強行留下了孫兒的一縷神識,想用傀儡將他留在人間,結果締結契約的時候被附近即將晉位的邪靈鉆了空子。
“借著青修的神識和匡老的咒術,那妖邪差點就可以直接由‘靈’晉位成‘妖’,幸好當時先生路過,殺死了邪靈,救下了匡老和青修,但那縷神識也還是受了侵蝕,回不來了——就是你現在看見的這個青修。
“再加上青修睜開眼睛之后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瑕先生,所以現在除了先生,誰也管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