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水重疊,是進亦險,退亦險,進退兩難。”杜嘲風喃喃道,“求名則懷才不遇,求運則險況叢生。”
杜嘲風將三枚銅板摞成一疊,重新放去了賀夔的手邊。
六郎仍是不解,“杜天師說的上一次,是哪一次?”
“承平十二年。”
承平十二年,杜嘲風第一次跟著白無疾來到洛陽。當年賀夔的妻子聽聞白無疾苦磨了十一年,終于成功說服一個弟子投入他師門,就專程帶著賀夔上天箕宮看熱鬧,結果半路遇上溜出天箕宮偷懶的杜嘲風。
彼時,杜嘲風扛著一面鐵口直斷的豎旗,坐在行人來來往往的山道上給人看相,然而并沒有人上前搭理,賀妻好奇起來,軟磨硬泡地讓賀夔上前算一卦,賀夔一向不信怪力亂神之語,臨提問時,并不像旁人一樣那么給算命先生的面子,問些姻緣、運勢之類似是而非的東西。
他只問了一句,“勞駕您給算算,我琴藝還可精進么?”
那年賀夔剛剛而立之年,正是才思敏捷的時候,撫琴時指下如有江河,“琴藝還可精進么”于他并非是一個疑問,而是用來驗證此人算卦到底準不準的標尺。
但后來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卜卦這件事實在玄妙,在當時,杜嘲風亦不能解眼前的“坎為水”,只疑心是自己功夫不到家,堪不破其中道理,未曾想兩年后賀夔家破人亡,獨自向蜀地西行。
杜嘲風那時已與賀夔成為摯友,每每憶及初遇時的這一卦,二人都暗暗心驚。
見杜嘲風與賀夔都不再說話,六郎主動打破了沉寂,“已經這么晚了,我差不多也該告辭”
還未等他站起身,杜嘲風已經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等等。”
“天師這是……?”
杜嘲風輕聲道,“我還有些話要問你。”
六郎望著杜嘲風,他幾乎立刻敏銳地覺察到對方眼中似乎有幾分不信任。
他一聲輕笑,拂去杜嘲風的手,低聲道,“我一向敬重天師人品,此番您被陛下認定謀反,想必個中必有隱情,至于今日在這兒見到你的事,我不會同任何人提及”
“我倒不怕這個。”杜嘲風輕聲道,“我要問你紀然現下到底是往哪兒去了。”
“天師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吧?紀然拐走了我妹妹小婉,現在所有人都在找他,我怎么知道紀然他到”
“怪就怪在這里。”杜嘲風望著六郎,“你說他因為我被通緝而與小七遠走高飛根本講不通,紀然那幾日一直同我待在一處,我們當時連馮家人遷去了別院居住都不知道,他要怎么去和馮婉約定私奔?”
“那就要問他自己了,”六郎頗為不滿地皺起了眉頭,“那日他把我打傷,十幾個桃花衛一路沿途追捕,到現在人還下落不明,天師有功夫擔心紀然,不如也擔心一下這些桃花衛的安危,天底下不是紀然一個人的命是命,別人的命也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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