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留下來陪我坐一會兒吧?!?
一個枯朽得幾乎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聲音自巖石的背后傳來,瑕盈停下了腳步,再度轉身。
一張巨大的、枯槁的巖面在光棱之后浮現。
青修不由得四下張望,他忽然覺得四周這些印刻著密密麻麻字符的巖壁褶皺,也一并變得可疑起來,讓人想起被擠壓變形的皮膚。
青修驟然覺得腹中一陣惡心,然而瑕盈卻面對著那張巨大的臉坐了下來——顯然瑕先生并不打算立刻離開這里。
青修忍著心里的惡寒,在瑕盈身后不遠處蹲著,等候著。
“你是叫……瑕盈?”老人問道。
“梅十二?!辫τ鲱^答道,“你應該不記得這個名字了吧?!?
巖面笑了幾聲,“……我怎么可能記得,或許我根本就沒有聽到過。”
“我應當喊你什么呢,”瑕盈望著眼前的景象,“馮將軍?還是……姑射山君?!?
老人發出了一聲似有若無的笑聲,整座六符山再一次為之震動。
青修警惕地跳了起來,然而瑕盈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他也不敢貿然行動。
面對眼前的龐然大物,瑕先生似乎毫無懼色。
“隨你的便……”巖壁上的老人低聲說道,“你問自己是不是歷代的天道信使中,第一個把事情推進到今日這一步的……是,你是頭一個。
“四百年了……會到這里來的信使,你也是頭一個。”
老人輕聲道,“你說布衣之怒,亦可流血千里,天下縞素……是為什么?你是來向我復仇的?”
“也許一開始是,現在已經不是了?!?
“哦?“老人沉默了一會兒,她的目光短暫地落在瑕盈身上,而后又一次變得空洞,“哦……我看見了……你的家人都死于,天撫六年的弱水之禍——你也是那一年成為的信使?”
“是。”
山體又開始抖動起來,老人在發笑。
瑕盈仰著頭,“有什么好笑的?”
“這么多年了,我在笑……”老人低聲道,“都這么多年了,你們所謂的天道,在擇人御士的手段上,還是沒有長進——他是不是在那之后告訴你,一切都是曾經的姑射山君死而不僵,意圖顛覆人間秩序,所以頻頻引來弱水之禍?”
瑕盈面無表情,“這些事,難道你不認?”
“那倒沒有?!崩先说吐曅Φ?,“沒有一處弱水之禍不是由我而起——沒有辦法,地上的人間太快活了,每一次浮上地表,我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