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內,所有靈識未開的普通人都聽見了這雷聲,人們縮聚在榕樹下——雷鳴電閃時在樹下躲藏幾乎是找死,但誰也說不準一會兒天上會不會又下一陣血雨。
去甚在洛陽城中飛躍巡視,督促百姓們趕緊各自回到最近的樹下休息,今夜不要再出來走動。
然而大家并沒有回去離自己“最近”的那棵樹下。
不少人寧愿多跑半個洛陽,也要繞路來魏宅附近的這棵大樹下休息——原先是因為魏行貞還有他的幾個家仆是目前僅有的幾個清醒的人,不論他是妖非妖,至少他和那幾個家仆這幾日一直在幫忙照顧城中人。
至于現在,則是因為傍晚時分有許多人親眼看見去甚、不恃等人扛著杜天師和平妖署的一眾官差回來了。
盡管這些修士都還沒有醒,像灘軟泥似的趴靠在魏家仆從們的肩上,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許多人原本棲息在別處的平民也聞風而來,想看看傳聞是不是真的。
“別再靠近了!”去甚看著遠處不斷往這邊蜂擁而至的人潮,著實感到有些頭疼,“不恃!你去把南邊那條路上的人都堵著,別讓他們過來!”
“去奢和我往北邊!”
已經在魏宅附近的巨榕上占下位置的百姓不約而同地向著樹干的方向挪了挪,在他們身后,被碼成一列的十幾個新回的修士平躺著,呼吸平緩。
“大人和太太怎么還不回來,”去泰守在這些人身旁,有些疲憊地和身旁人搭話,“去破廟看看尸體不用這么久的時間吧?”
“也許是碰上了別的事。”不有回答。
去泰兩手空握,置于眼前,“這鬼老天,下午還是晴的,入夜了又下雪,現在還打起雷來了……要真是又下雨了,這街上這么多人怎么搞?”
不有不再接話,而是回頭望向身后這批剛剛被他們搬回來的人。
去泰跳到不有身旁,“你說他們還要睡多久?”
“不知——”不有話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好像突然看見這些人中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只是此刻燈火昏黃,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然而下一刻,他聽見身旁有人發出一聲低吟,帶著濃重的鼻音。
緊接著,好幾人的眉頭接連皺起,終于有人抬起手,輕輕揉搓眼睛。
“醒了!”去泰和不有同時站了起來,“修士也醒了!”
陰沉的天空下,杜嘲風與紀然先后睜開了眼睛。
所有人從同一個夢中醒來,在看見被巨榕覆蓋的洛陽之時,每個人都懷疑自己仍在夢中,有些人甚至直接閉上了眼睛,重新躺回了原處。
杜嘲風站了起來。
連日來發生的一切,已經讓他對眼前發生任何變故都不再驚訝了。
他左右張望,試圖尋找魏行貞的身影,卻只看見魏府的幾個家丁站在不遠處向他點頭致意。
忽地一副鐵銬突然扣上了他的手腕,杜嘲風回頭,見剛醒不久的陳恒正睡眼惺忪地繞到了自己身后。
“你干什么?”杜嘲風立刻往后掙脫,將整副鐵銬從陳恒那里抽了出來,握在自己手中,然而睡得太久,他手腳都有些麻木和脫力,整個人差點就摔倒在地上。
杜嘲風像個醉漢似的穩了幾步,而后一臉無奈地看向陳恒,“陳大人,這都什么時候了……”
“什么時候……都要把你繩之以法。”陳恒用力甩了甩頭,好讓自己更清醒些,“不管你先前耍了什么把戲,現在我醒了,你都休想再逃!”
杜嘲風一陣莫名,“什么把戲?”
“呵,休想瞞我!這也是什么幻境吧!”
“陳大人,這不是幻境。”一旁不有開口道,“城中的這些榕樹,都是我家大人種下的,因為有弱水肆虐,再加上血雨霏霏,所以——”
聽到“弱水”二字,陳恒和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