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裝著木梳和一塊更小的胭脂紅盒,從褪去的顏色來看都已經上了年月,紀然將梳妝盒放去一旁,三兩下打開信封,然后輕展信箋。
在讀信之前,他先看了落款,整個人都為之一震——
玉成敬上。
“玉成……”小七喃喃,“這是——”
紀然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玉成’是……我娘的字。”
兩人這時才定睛細看信中正文,是一首小詞:
幽姿不入少年場,無語只凄涼
一個飄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腸
江頭月底,新詩舊夢,孤恨清香
任是春風不管,也曾先識東皇
又一陣風吹來,將信紙的邊沿吹得嘩嘩作響。
放下信,紀然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之中,雖然他從來沒有聽過“小山”這個名字,但他周圍姓杜、且過去和母親有往來的人,橫豎就只有那么一個……
小七壓著信封,忽然覺得它里頭似乎還有東西。
她將信封倒過來,稍稍抖落幾下,一只已經褪色的紅色紙鶴掉進了她的手心。
岱宗山上,杜嘲風原本已經做好了被馮易聞一番冷嘲的準備,誰知道被夾谷衡扛回來的時候,才發現六郎已經離去了。
他沉默地聽著虹與夾谷衡的談話,也聽到了六郎那句“還有別的事”的托辭。
也說不上為什么,杜嘲風就是覺得奇怪——昨晚他在六符山發現馮六郎的時候,這家伙看起來就像失了智,那景象完全是一個陷入狂怒又無能為力的人在發泄什么。
他追了六郎整整一夜加半個白天,如今局勢突然逆轉,他想不通六郎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離開——即便有事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吧?
可他就是這么匆匆離去了,不愿再作任何糾纏,與其說事“還有別的事”,這看起來更像是沒有任何心情,來面對任何人……
杜嘲風閉著眼睛,他腦海中雜亂一片,一方面想著這些令人疑惑的細節,另一方面思忖著逃脫的手段,還留著一只耳朵聽虹砂與夾谷衡的種種談話。
聽起來他們似乎在找什么人,但他們只知道那人在岱宗山的歸墟山一帶,至于具體是什么位置,則毫無頭緒。
“歸墟山這也太大了啊!還說什么‘很好找的’——好找什么!”虹再次暴躁起來,“剛才就不該放他走!先押著過來帶會路能耽誤他什么事兒了!”
“別急。咱們也不趕時間,”砂輕聲道,“慢慢來就好。”
杜嘲風稍稍調整了呼吸,或許這也是老天在暗中幫忙——歸墟山是岱宗山境內最大的一塊山群,這里險峰林立,光山頭就有二十一處,不論他們要找誰,應該都會花上不少時間……
想到這里,杜嘲風稍稍活動了一下被夾谷衡綁在身后的手。
“嗯?”夾谷衡的目光幾乎立刻就飄了過來,“你干什么?手動來動去的。”
杜嘲風一臉虛弱地抬眸看了夾谷衡一眼,他的腰折在這妖怪的右肩頭,額邊一縷白發垂落,隨著夾谷衡的步伐而前后晃動。
他咳了幾聲,才艱難開口,“……背上癢。”
令杜嘲風沒有想到的是,夾谷衡抬起左手,在他的背上胡亂撓了幾下。
“再……左邊一點兒,過了過了,右邊,對——對對……”
杜嘲風一邊指揮著夾谷衡的動作,一邊用余光打量著對方的神情。
撓了好一會兒,夾谷衡又問,“好了吧?”
“嗯。”杜嘲風應了一聲。
盡管此刻他還搞不清楚夾谷衡到底想干什么,但夾谷衡今天好像確實沒什么殺意……
夾谷衡收了手,“要干什么都先開口,你要是再敢逃,我馬上把你腦袋從脖子上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