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寒風將巨榕的枝葉吹得沙沙作響,紀然閉上眼睛,覺得整個世界只剩下眼前與小七共處的枝椏。
他等著小七的吻再次降臨,卻先感覺到她貼過來的額頭。
小七輕輕與紀然碰著鼻子,她像是第一次看見這世界的孩子一樣,打量著眼前害羞的少年。
紀然等了許久,小七的吻卻遲遲沒有落下,正當紀然想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聽見小七喃喃了一聲,“你真可愛。”
那陣令他幾乎沸騰的溫柔氣息也隨之而來。
他們的吻總是很短,在接吻這件事上誰也稱不上是誰的老師,兩個人就像冬夜在冰面上艱難行走的同路人,彼此牽握著,一點點尋找著他們行走的節(jié)奏。
在片刻的親吻以后,他們總是停下來看看對方,有時候還會忍不住笑一笑,直到另一人再次靠近。
星月夜,在萬物沉沉睡去的時刻,兩個年輕人在枝頭暈暈乎乎地談笑,眼前的一切如夢如幻,只有身邊人的碰觸與吐息如此真實。
在兩人的世界之外,三個受陳恒之命,一直負責盯梢著小七的平妖署戍衛(wèi)心照不宣地背過身,看更遠處的風景
拂曉時分,睡夢中的馮易殊聽見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有老鼠在近旁走動。
盡管困倦極了,但馮易殊還是強撐著睜開一只眼皮。
只一眼,馮易殊就立刻清醒了過來——昨晚和他同在宮外營房睡下的楊意此時已經(jīng)醒了,他動作流利地給自己戴上護腕,整個人已經(jīng)換好了出外勤的裝備。
“你要去哪里?”還沒有梳洗的馮易殊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昨日他從陳恒那里接下的新差使就是盯緊這個唯一一個從長安回來的桃花衛(wèi),直到陛下派去長安的第二批桃花衛(wèi)回來。
只有那時,陛下才能真正確信這個人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謊言。
“六符山。”楊意答道,“如果那個夢是真的,那六符山地底肯定有些東西。”
馮易殊飛快地起身下地,“你別忘了陛下的旨意,在新的桃花衛(wèi)回來之前,你不能離開桃花衛(wèi)的官署——”
話還未說完,這個叫楊意的桃花衛(wèi)已經(jīng)推門要走,馮易殊眼疾手快追去門前,“嘩——”地一聲將門牢牢扣住。
“你要抗旨嗎!”馮易殊的聲音嚴厲起來,“這是掉腦袋的重罪!”
“……放我走吧。”楊意低聲道。
“你就是不為你自己想,你家人呢!我看你現(xiàn)在也不像是成家了的樣子,你就不想想你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
楊意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他突然幾步上前,緊緊握住了馮易殊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馮易殊呵斥道。
“……他們都在長安。”
這沒頭沒尾的話讓馮易殊一下沒反應過來,他一聲“什么”還沒有問完,就對上了楊意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我是長安人。”楊意一字一頓。
馮易殊驟然明白了過來——為什么昨天這個人在御前一直哭哭啼啼,就算是冒著被女帝斬殺的風險也要問那個夢是不是真的。
馮易殊喉中微動,他看見楊意的手背青筋暴起,一時有些語塞,“你……先冷靜一下。”
楊意猛地松開了馮易殊的手,他壓低聲音,“我一定要知道,那是個什么東西……你別攔我。”
眼看楊意又要沖出營帳,馮易殊心中煩亂,只得上前與他扭打在一起。
兩人在帳內(nèi)又交手了幾個回合,楊意很快不敵,被馮易殊緊緊扼住了左手,無論如何都掙不脫馮易殊難纏的擒拿手。
情急之下,楊意拔出一直插在長靴的匕首,寒刃的光讓馮易殊心中一驚,剛想空手奪白刃,匕首卻在馮易殊沒有想到的位置落了下去——楊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