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姑射重重砸落。
“你父親孝順,每年都記得上山來焚燒山鮫,所以即便我常年禁錮在六符山的山底,總也還是能挑出一些日子出長陵看看……”
“您是說,忌日那天?”
“我的忌日在冬日,冬日都封山了,除了孫幼微的祭祀別的什么也看不著,有什么好出來的……”馮黛溫聲道,“我總是把那些香留著,等到夏日……畢竟那個時候,你們都會到岱宗山上來。我有時出來一個時辰,有時出來半日,這樣斷斷續(xù)續(xù),也算看著你們長大。”
馮嫣一笑,“難怪您能扮出殷大人的樣子。”
馮黛快樂地眨了眨眼睛。
她仰頭望了望頭頂泛起了金色漣漪,“本來以為今天的時間總是夠的,但每次和阿嫣講起話來,總覺得要說的事越說越多……這時間,是多久都不夠用啊。”
馮嫣微笑,“您還有什么重要的事沒有托付嗎?”
馮黛望著馮嫣眼前金色的酒,“阿嫣……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嗎?”
“喜歡?!?
“有想要保護的人?”
“嗯?!?
馮黛沉吟著,嘴角微微向下,又很快抬眸望著馮嫣,“自言甫死后,我與姑射結(jié)交,如今這世上或許沒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她,理解她,甚至同情她,但是……”
“……但是?”
“但是她不能留在此間世?!瘪T黛低聲道,“她被壓得實在太久,早就失了天道應(yīng)有的心智……”
“我明白,這也是您在最后一刻決定背棄與她的約定,化作長陵中一塊石碑將她繼續(xù)壓在六符山下的緣故吧。”馮嫣輕聲道,“不論前情如何,放任姑射重來,都只會先毀去此間世,再毀去她自己。”
馮黛有些意外地望了馮嫣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她會這樣輕易地接受這件事。
“阿嫣你——”
“您是否還有什么建議給我?!瘪T嫣輕聲問道。
“這杯酒……”馮黛終于開口,“如果你也下定了決心,就飲下它?!?
馮嫣一手挽袖,一手舉起杯盞,望著杯中金色的酒釀晃起波紋,馮嫣輕聲問道,“……這是什么?”
“是前人的決心。”馮黛答道。
馮嫣并不理解祖母的話,但冥冥之中她有一種直覺,似乎飲下它,一切就會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