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嘲風繼續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馮易殊沒有跟上。
他轉過身,見身后五郎臉色發青,連呼吸也漸漸重起來。
“五郎?”
馮易殊先是搖頭,然后搓熱雙手,按了按眼睛。
“讓我想想……怎么和你說。”
夜色更深了。
太初宮外,馮嫣終于邁著緩慢的步子,走出了殿門。
最后的視野中,女帝獨自坐在御座上,臉沉在陰影之中。
馮嫣望著殿門從里面被合上,輕嘆了一口氣。
她收回視線轉身,眼前的過道里已經站滿了人。
陳明與徐大酉站在最前面,其后是一片黑壓壓的朝臣,而在馮嫣與朝臣之間的地面上,隔著晉王血肉模糊的尸體。
“公子。”陳明稍稍躬身,他臉色蒼白,伸手指向地上已經死去多時的王爺,“這到底是……”
“晉王仁孝,想勸陛下暫且離京,以避妖邪鋒芒,但陛下執意與洛陽共存亡,為了勸諫,晉王無奈之下,只能自盡,以死相諫了。”
人群一時沸騰,陳明身旁的徐大酉瞪圓了眼睛,他上前一步,“你管這叫自盡?這他媽叫自盡?”
馮嫣的目光輕飄飄地掃過晉王的尸體——他的整個人就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碾壓過,四肢盡折,以詭異的角度耷拉在軀干旁邊。
流淌的血已經凝固了,這一大灘血跡像是一只被拍扁在地的蚊蟲,極其慘烈。
“是自盡。”馮嫣低聲道,她抬眸望向徐大酉,“還是說,徐大人有其他想法?”
徐大酉怔了一下,立刻揮袖,“我……我可沒有其他想法!公子不要胡說!”
馮嫣的目光越過陳明與徐大酉,“那就是諸位大人還有疑議了?”
整片人群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方才還人聲鼎沸的朝臣頓時鴉雀無聲。
“有疑議不要緊,”馮嫣低聲道,“也像晉王一樣,入殿覲見就好了,畢竟陛下一向善納良言,體恤忠心,對公忠體國、鞠躬盡瘁的錚臣一向忍讓……諸位大人誰還想面圣?”
陳明笑了一聲,“公子這……什么意思啊。”
馮嫣露出茫然的神情,“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呀,還是陳大人覺得我所言不實,其實話中有話,別有所指?”
“沒有沒有。”陳明連連搖頭。
馮嫣也笑,“那就散了吧,外面這么大的雨,萬一夜里再起邪風,讓諸位也一同沾上血雨……那就糟了。”
朝臣面面相覷,可一時間誰也沒有邁出離開的步子。
人群的最后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讓一讓……都讓一讓——”
前面的人紛紛退向兩側,讓出一條路來,馮嫣看見五郎與杜嘲風出現了路的盡頭。
“阿姐!”一見馮嫣,馮易殊三步并作兩布走,小跑著沖去了馮嫣身邊。
“你怎么來了……”
“我……我是奉平妖署長署之命……”馮易殊飛快地掏出了腰間陳恒的令牌,“有重要事宜,必須向圣上面稟。”
“什么事?”
馮易殊壓低了聲音,“與姑射有關。”
馮嫣稍稍顰眉——馮易殊又是從哪里聽來的姑射?可還沒等她接著問下去,五郎已經在人群中找到了一直縮著腦袋的唐三學,他震聲道,“唐公公,麻煩通傳一下好嗎?因為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消息,我必須親自向陛下面陳才行!”
一直躲在人堆中的唐三學突然被點名,渾身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哆嗦。人群在他周圍散開了一個小圈,使得他不得不做些什么反應。
值此危急之際,他實在不知該不該去通傳,于是顫顫巍巍地看了馮嫣一眼。
——可馮嫣那邊正